大月朝的皇宫红墙绿瓦,高大巍峨,壮丽恢弘,太阳光下,青色的琉璃瓦反射出耀眼强烈的光芒,几乎令人不敢直视,朱红色的高墙内,是令无数人心碎神迷向往的中央皇权。
御书房内,云琨双膝跪地,头抵着额头,上座,正光帝听完他的话后,威严的脸上让人猜测不透此刻他的心思。
云琨禀报后头便一直低着,他心里打着鼓,圣上会不会招陌儿进宫?对陌儿到底有何处置?若说昨夜他有七八分把握,现在这压抑的气氛下,他竟没有一丝的把握,六月的天,他的后背全被冷汗浸湿。
良久,正光帝才叫了声起,云琨松了口气,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你下去吧。”
云琨惊愕地抬头,皇上冷漠的态度令他惴惴不安,他宁可皇上怪罪,反倒还有几分恳求转圜的余地。
御前侍候的太监江启小心翼翼地捧上热茶后跪下,“皇上,奴才有事禀奏。”
“什么事?”
“奴才刚刚收到消息,云大小姐此时正跪在崇华门口求见皇上。”
云琨见圣上脸上闪过一丝的犹豫,心里大喜,看来皇上对陌儿仍旧有几分旧情,陌儿这时间又来得恰恰好,他复又跪下,“臣恳请皇上隆恩。”
正光帝喝了几口茶,又批了几本折子,约莫一刻钟后,正光帝放下朱笔,沉声开口,“宣!”
既然是请罪,云琉陌觉得还是要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来。若是与云琨一同进宫,她算着跪到早朝结束再等正光帝召见,自己约莫跪去掉半条命,上朝的大臣中还有自己的老对头定国公,他使点绊子就够她受的了。
有捷径不走是傻瓜,于是早膳后,她抽着嘴角瞧着锦儿翻着那一堆华丽的衣裳,她是去请罪不是去赴宴,要敢穿得花枝招展进宫去,她发誓,就算她有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本领也绝对能够将皇帝老爷给得罪个透顶!
锦儿翻箱倒柜后终于在箱子最底层翻出一条素白的裙子,云琉陌挽一个简单的发髻,用一只通体剔透的牡丹玉簪固定,如云的乌发大部分披散在身后,未着脂粉的脸蛋扑上一点点白粉,掐着时间点赶赴皇宫。
她跪在崇华门口一会后,许多官员从皇宫里面鱼涌而出,一出宫门口便见到一道纤弱的白色身影,长发披肩,弓着纤弱的腰肢,螓首伏地,光一道背影便让人心生怜惜。许多大臣都禁不住好奇停下脚步打量,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姑娘得罪宫里的娘娘?
云琉陌能够感受到各种注目的眼光,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他们议论纷纷的不是自己,只在心嘀咕,跪人真是一项难受的活,她在膝盖处还垫了几层棉花,双腿这时候已经开始麻了。
大臣出来便代表早朝结束,又代表老爹此时约莫已经跟圣上禀明罪女回来了,想求皇上恕罪云云。
她估摸最好的结果一会皇上应该会召见她,也或许,她跪死了也没人理。
想到死字,云琉陌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谁都不能让她死,哪怕这座皇宫的主子也不行!
“那不是云府的管家吗?”
赵添躬身道,“小的拜见各位大人。”
与云琨同在礼部的李侍郎扶起他,问,“赵管家,这位小姐是?”
“回大人话,是我们大小姐。”
赵添的话如同一块大石头投入本就不平静湖面,掀起波澜,本欲上轿的定国公听到此话,顿住脚步,目光刺在云流陌上,冷冰冰地。
众大臣虽然都有好奇心,但各人均有公职在身,不一会崇华门口便冷清了下来,定国公走到云流陌面前,讥讽道,“听闻云大小姐不是跳崖死了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云尚书的女儿还真是多。”
“国公爷说的是,瞧这女的装扮与气派,实在不像那个八面威风的珍华郡主啊,瞧着真是可怜!”
“老庄你真是老糊涂了,云大小姐现在已不是郡主,圣上英明,幸未被此等跋扈恶毒的女子所蒙蔽。”
“难怪我瞧着云尚书还未出来,原来是为了替女儿求情,可怜可叹!”
“有这样的女儿,真是造孽!”
云琉陌算是见识了,心里冷哼,一大把年纪跟个市井大妈似的叽叽喳喳,丢人丢到宫门口还在洋洋得意,羞不羞人?
看她可怜是吗?她可怜之后便轮到这群老不休!
定国公见那纤细的背影纹丝未动,一派镇定日若,眼神越来越阴骘,心道若是以前的云大小姐,听到这些话早跳出来大闹一番,现下这般沉得住气,倒显得他们这些大臣为老不尊欺负一个小丫头,定国公的脸色变得难看。
失踪两年的云大小姐,心机变得深沉了。他淡淡摆手,那些大臣立刻噤声,定国公低声吩咐一个侍从看着,自己与几位大臣离开。
见人都走了,一边的添叔上前心疼说道,“大小姐,委屈您了。”
云琉陌动了动了膝盖,声音略干涩,“我没事,别担心。”
爹爹还未出来,那表示事情并不严重,她不急,见到皇上,才是开始。
日头渐烈,一个小时跪下来真够要命的,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她身上的衣服之所以会压箱底,还是因为料子是用难得的天丝织成,穿上凉丝丝的,但此时也热得她一身汗了。
赵管家忽然激动说,“大小姐,宫里头来人了。”
云琉陌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在头顶响起,“皇上有旨,宣云大小姐觐见。”
“谢皇上恩典。”
赵添赶紧扶着她起身,云琉陌缓缓抬头,江启见着她的脸蛋,倒抽一口气,“你,你就是云大小姐?”
“我是,辛苦公公了。”云琉陌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向添叔使了个眼色。
赵添一脸的笑上前塞了一个鼓鼓的荷包,若没见着这张脸,江启会收下,但他不仅推辞了,态度还异常恭敬,云琉陌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她自然是了解的,托了这张脸的福。
真料不到当今圣上竟然也是一个情痴呢!
两人才要进宫,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阵长嘶叫声,江启侧头一见,迎了上去。
云琉陌也跟着转身,此时阳光正烈,男子身后是耀眼斑斓的日光,刺得眼睛睁不开,她微微眯起眼睛,马背上的男子看不清面容,周身散发出冷冽的寒气连炙热的六月烈阳也无法阻挡,渗人得很,男子背脊挺直,身高马大,仿若天神一般,高高在上俯瞰她,云琉陌唇边泛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皇甫昕驱马走到她面前,她见到男子脚上精心制作的虎皮靴以及紫色镶金边的袍边,尊贵迫人的气息直逼而来。
江启在一边给他请安,云琉陌也跟着轻轻一福,“见过昕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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