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贾政等这日接了留外任圣旨后,便就转身进来。宝玉回到贾母处;贾母道:“你才回过来,怎么才起来就出去了?我急得了不的。你乏不乏?”王夫人道:“这半日都不曾吃些东西可曾饿了?”袭人道:“这燕窝粥已现成,你且先喝着。”就去催饭。
贾母等宝玉吃完粥,再问外面的话。当即问王夫人:“因为宝玉的事混住了,不知道林丫头怎么样?”王夫人道:“老爷很不放心,天天叫人去问。他们说,林姑娘是爱清净的,里面将门锁了,只有紫鹃在里头照应伙食,紫鹃们同几个上夜的妈子伺候,一切外人不许出入,过了七日才见人。”贾母道:“只要他将息好了,咱们就过了七天再去瞧她。但是这件事还要合你老爷商议定了,再来回我。”琥珀来请吃饭,贾母、王夫人各自回去。却说宝玉一心记挂着黛玉,逛到园中,听见个妈子说道:“潇湘馆的门实在难打,站了半天才开。”宝玉问道:“为什么关的?”妈子说:“二爷还不知道,自从林姑娘回了过来,馆门天天关着,里头又锁了。咱们买了东西送去,开门接了东西,马上又关了。”别人还肯见,独我去必不肯见,只怕连门都不肯开,不如不去罢了。“无奈心中念念不忘,闷闷的走到袭人房中,躺在炕上出神。袭人托着个缕金丝小茶盘,放着碧玉盖碗,一个紫金大匙,忙送到宝玉面前,碗内盛着莲粉冰燕羹。
宝钗独卧梨香苑,前后思量,更难成寐:他昨夜合袭人何等绸缪!我若再不和顺,必致不睦。不如明早先亲近他,他平日待我亦厚,我去笼络他,谅必欣然。主意一定,方才睡稳。宝玉、袭人醒时,天已大亮。
薛姨妈一边抹着眼泪往外走,一边骂着薛蟠:”你这个不省事的主,一天不惹点事,你就不痛快是吗?这回事大了,看谁能救得了你。“
薛蟠嘟嚷着说道:”姨夫不是答应了救我吗?“
薛姨妈道:”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还有脸说,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没脸见人。“
就在贾府,薛姨妈跪在贾政面前:”求姨老爷救救蟠儿,我薛家只此一子了。“
贾政忙虚扶一下,道:”什么事,起身再说。“
薛姨妈道:”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贾政道:”那也要看我能不能办到。“
薛蟠也跪下,”您可一定要救我。“
”你们都起来。薛蟠你说你又惹了什么事?
薛蟠道:“昨儿个晚上,我去酒楼吃酒,”薛蟠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失手错打了忠顺王的小王爷,人现在还昏迷不醒。”贾政听了大怒骂道;“混账东西,在这个天子脚下你也敢惹事!”薛姨妈也迎合着骂了几句,薛蟠是被骂的哑口无言。贾政来回度步几次,然后说道;“也无妨,带我修书一封交予贾雨村,想必也不是不可救,这雨村近来跟忠顺王王爷走动的近,请他说些话,咱们去赔不是,想必可成。只是一件,以后定不可再犯,否则我也管不得了!”
“是是是…。姨夫教训的是。”薛蟠额头满是汗水,满口赔笑。贾政看了一眼他,然后摆手叫他去了,薛姨妈立即捧了银子上去,贾政愣一下,然后道;“你我都是亲戚本不该如此,只是如此打通上下都需要花些银子,若他们规矩一些,只怕也不需这般。”薛姨妈又说了好些话,贾政这才勉强收下。惜春这日出抱厦,穿回廊,过影壁,到了贾母处,鸳鸯早早地迎出来,一手携了惜春,一手命丫鬟婆子外面候着。 宽广的堂屋中有清冷陈旧的香,是那种人口不多的高贵人家的气味。可笑市井话本演说富贵,什么玉堂金马,锦簇花团,不过是寒酸人梦想中的伧俗。真富贵却是如此,不动声色灯火熹微的遥远楼阁。 只有垂地的湘帘偶尔微微一动。 云蹋依旧是云蹋。只是贾母的身边再没有绕膝的儿孙。她好象睡着了,可是惜春觉得她任何时候都是醒着的,她清醒而敏锐,像绝世的龙泉剑,越是危难时越可倚助。平时,她宁愿躲在华丽的鞘壳下,让儿孙替自己揉肩捶腿,听那些俏皮动听的话儿从身边人的嘴里飞出来。她享受着天伦之乐。 贾母道;“看来也只有你是有孝心的。”贾母说着眯眼笑着,那笑容虽然褶皱了许多,但是依稀可辨当年的容颜。惜春静静坐着,面容中没有一丝的笑意,但是心却静了下来。这日宝玉去了潇湘馆,见黛玉正在哪里瞧书便上前说话;“林妹妹看我给你藏了什么?”他拿出一串珠给黛玉“这是上次我去北静王府的时候,北静王送我的,瞧着可爱专为妹妹留着。”宝玉打断了我黛玉读书的心思,递给她一串香珠。
黛玉冷声说:“什么臭男人的劳什子物,我才不稀罕。”
他愣了愣笑道:“妹妹不稀罕没关系,我倒是稀罕妹妹的香包,什么时候再给做个。”
黛玉暗自摇了摇头,这宝玉总是长不大。
“你说什么话?”黛玉白了他一眼:“可巧我住你家是专为你做香包的不成?”
“反正妹妹的手艺好,何时再做个给我了。”他嬉皮笑脸的。黛玉虽还想拒绝,怎奈宝玉前日为她可谓是出生入死也不好再拒绝便点了点头。宝玉却有点得寸进尺,便在身旁坐了下来。他说道;“前儿的事可曾吓着妹妹,我只谅着那些贼人不敢上前,怎料竟真有不怕死的,也怪我太过轻敌保护不了林妹妹…。”说着竟又是那往日模样,眼眶也红了一圈。
黛玉虽然还是很怀疑当日自己的所见所闻,只是见他真的伤了臂膀也就不得不信。黛玉道;“前儿的事情谁料不到的,你也不用怪自己,再说了,要不是你护着我,我怕我早就已经…。”宝玉忽然拉住了黛玉的手,低眸细瞧那白皙的手指,他轻轻握住,就好像用些力它就会折了一般。他将它放置胸口,软语说道;“只要妹妹没事,我受些伤又该如何?别说这个,即便叫我替妹妹死了我也是愿意的!”黛玉的眼眶也湿润了,她也是一个人,并且是一个感情丰富的现代人。她曾有那么几分钟感动了,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可以爱上这里的任何人,虽然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别误会,我刚才,刚才只是纯粹的感激,没有别的。”黛玉一番画蛇添足的解释,宝玉心里越发明白,只是点了点头,对黛玉说道;“妹妹放心,你的话我记下了。”然后又说了会话便去了。独留下黛玉按住澎湃心动,坐立不安的看着古筝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