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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关,总兵府后宅院。

  这一日,马闲闲起得格外早些,催促乳娘替自己精心梳洗打扮一番,把准备好的礼物塞进荷包,往东厢房这边来了。

  半个月前,府中的西席慕容连城向她父亲提出辞馆,说要离开腾关,往南方游学访友,马如风苦苦挽留不住,只得答应。

  慕容连城的离开,不仅马如风惋惜,马闲闲更是万分舍不得。

  她非常喜欢慕容先生,他温文尔雅,才学过人,授课不独是讲四书五经,还爱讲些山川地理,奇闻异事,马闲闲最是爱听。她佩服极了慕容先生,想必他来到腾关之前,足迹定然遍及天下,肚子里几乎装了半个乾坤!

  只可惜他要走了,今天就是离开的日子,因而马闲闲想给慕容先生一个惊喜,她几天工夫赶着绣了个荷包,又塞进自己平日积攒的金银锞子,打算趁着慕容先生清早在院中练剑的空档,将它悄悄放进他的行李之中,回头先生半道上发现,必定十分欢喜,又没法子还回来,只会在心里大大赞成她这位学生孝顺懂事。

  不出所料,马闲闲从后院摸过来,隔着几层茂密的芭蕉叶子,就听见前头庭院传来的咻咻破风声。

  慕容先生每日清晨都都练剑,不过在马闲闲看来,他的剑术并不好,花架子而已,至多强身健体,若当真遇到强敌,是半点儿都排不上用场,自己就不同了,她敢说,放眼整个腾关,除了父亲和他手下的几位叔伯,再没有一人是她马大小姐的对手!

  马闲闲提着一口气,拽着裙角,蹑手蹑脚像只灵活的猫儿,穿过回廊,溜进了慕容连城的屋子。

  果然,床上放着两只打好的包裹,马闲闲打开其中一只,里头不过放着些笔墨书卷之类,想来另一只就是鞋履衣物了。

  她打开一只书盒,把荷包塞了进去,正打算原样打好包袱,忽然看见一截泛黄的竹筒,用木塞扎口,不由感到好奇,这里头装着什么东西呢?看样子很有些年头了,可慕容先生呆在府里的这两年多,又从未见过用它。

  虽然年届十八,马闲闲到底是天真顽皮的性子,侧耳倾听外头动静依旧,便从包袱里取出竹筒,拔了塞子,只见里头放着一卷宣纸,层层叠叠约莫有数十张,墨迹隐约,应该是写画满了东西。

  马闲闲好奇心更盛,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纸卷抽出来,就在床沿展开了。头一幅就很奇怪,画的是几座山峰,说它是山水画么,却又不像,格局、线条、墨色都乏善可陈,倒是哪儿是险要之处,哪儿是羊肠小径,都画得清清楚楚。

  如此拙劣的笔法,还不如自己的画,会是慕容先生画的么?马闲闲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翻,她一连翻了十余幅,全是这样奇怪的“山水画”,或山峦,或河流,或关隘,或城楼,甚至还有腾关郊外的军营。

  马闲闲对笔墨丹青毫无兴趣,便重新卷好这些画,正要给它塞回竹筒,忽然听见身后一声低喝,“你在做什么?”

  马闲闲本就偷偷摸摸揣着兴奋偷看,被人喝破,登时吓得蹦起来,还未等她转头,身后之人已是一掌直按她的肩膀。马闲闲乃将门之女,自从马如风就传授她武艺,尽管有一搭没一搭的练,谈不上如何高强,但也算身手敏捷了,遇袭时自然而然生出反应,闪身躲避,没想到竟无法避开这一按,整个人扑通一声跌坐回床沿,手中的竹筒也掉落在地。

  不过,这电光石火的瞬间他,她倒是看清了这个出手之人,更是失声惊呼,“先生?”

  那人也是一愣,按在马闲闲肩上的手缓缓收回,脸上虽浮起笑容,但眼中仍有警觉之意,“闲闲?你怎么在我房里?又在翻找什么?”

  站在马闲闲跟前,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却风仪俊秀洒脱的青衣书生,正是她的老师慕容连城。

  马闲闲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斯斯文文,最多每日清晨提一柄剑胡乱划比划的慕容先生,会是一个身怀高明技艺之人!

  “没,没什么,我就是瞧瞧先生的行装整好了没有,要不要帮忙?”

  “是么?”慕容连城时弯腰拾起竹筒,放回包袱之中,扎绑妥当,似乎相信了马闲闲的说辞,不再追问她。

  “先生,原来你会武艺么?为什么之前都不给人知道?”马闲闲兴奋地扯着慕容连城的衣袖。

  “我这点花拳绣腿,跟你爹马总兵比起来,可说是不值一提,你又何必舍近求远?”慕容连城不着痕迹地回避了马闲闲的疑问,

  马闲闲又绕道慕容连城身前,和他在床沿上对面而坐,兴致勃勃地说:“不不,我爹爹的功夫,都是重拳粗腿,大刀阔斧的,我不喜欢,先生你别走了,留下来教我武艺吧?”

  慕容连城笑着摇头,“莫要说傻话了,你一个姑娘家,学什么武艺?倒是多花些时间读书习字,做做女红针黹,我看要不了一年半载,马总兵就该为你物色夫婿了。”

  听了这话,马闲闲登时耳根发烫,她扁了扁嘴,不以为然地嘟哝:“我才不要嫁呢,这腾关哪里会有……”

  她原意是想说“哪里会有我喜欢的人”,但这话到底太羞臊人,她再爽朗豪气,也是说不出口的。

  慕容连城却听出来了,忍不住呵呵笑出声,“马总兵是个英雄人物,手底下自然也不乏年轻俊彦,还担心找不到好夫婿么?”

  他虽然身藏机密,不为外人所知,但到底与马闲闲三载相处,真心喜欢她的天真爽快,也着实希望这个女学生,能有一段喜乐良缘。

  “呀,先生乱说!谁,谁担心了?”马闲闲又羞又急,两颊都红透了。

  “时辰不早了,用过早饭,我就该向马总兵和府中诸位辞行了。”慕容连城背上包袱,一手携了马闲闲,走出卧房。

  马闲闲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就是竹筒中的那些画,但她略做忖度,还是把问题咽回肚子,若是被慕容先生知道她乱翻乱看他的东西,多半要生气的呢。

  “慕容先生!”马闲闲和慕容连城才走下台阶,就看见庭院另一头,一名魁伟粗豪的中年男子阔步行来,口中叫着慕容连城。

  “马大人?”慕容连城忙一面作揖,一面迎了上去。

  “我才看过军士操练回来,幸好慕容先生还没走,前厅已经摆下薄酒,你我喝两杯,就当为先生践行。”粗豪男子不由分说,拉了慕容连城就走。

  这男子就是腾关总兵,马闲闲的父亲马如风了。他约莫五十上下,边塞的风霜和沙场的征战,在他黝黑的脸膛刻下了道道痕迹,令他看上去要更加苍老一些。

  慕容连城无法推辞,也只好随他去了。

  酒席上,马如风又说了好些挽留的话,奈何慕容连城去意坚决,他只好命女儿给老师磕了头,父女俩亲自送到城门外,目送看慕容连城拍马绝尘而去,才折返总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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