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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竹搁下笔,正巧碧翠端着点心进来,“小姐,如今天气渐渐凉了,写字手要打颤,您还是做做针线吧。”

三年前,因为某种机缘巧合,休竹从一名二十五岁的大龄女子变成六岁女童,生母董氏为继室,也就是童话故事里企图用红苹果毒死白雪公主的后母,而她就是那个让人牙痒痒,恨不得掐死的继妹。

三年时间,即便当初有再多的诧异和排斥,这三年也接受了。她不能回去,只能留在这里。生活虽然艰难,好歹还是活着的。

“好了,我知道了。”休竹收回心思,随口答应了一声,端起茶杯呷一口热茶,又捻起一块桂花糕点放进嘴里。两年前,远在登州的老太太捎了信回来,要任老爷请西席先生教任家女孩儿们读书习字,也请了女红师傅教大家刺绣做针线。

休竹经过一番思考,最终决定在读书的事儿上下功夫,倒不是为了当什么才女,只是不想自己成为古代文盲。她不是天才,同样也不能做到样样都突出。

别说穿越者无敌的话,不是研究古代文化的学者,就未必认得古代文字。休竹只是一名从小学到大学毕业乃至参加工作后,都平平无奇的小人物。出差遇上泥石流非她所愿,穿越成继妹,更非她所愿。

只是,她明白,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不能回去,就要好好活着。

碧翠见她出神,颇为无奈地叹口气,“小姐,你怎么不净手?手上还有墨迹呢!”

休竹举起手一瞧,可不是占了一团墨迹,“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扑哧”有人笑出声,两人一同朝门口望去,是冬灵。

冬灵也是休竹屋里的二等丫鬟,两天前感染风寒,病的十分厉害,怕传染给休竹,死活要回家去养病。没想到,这才过了两天就回来了。

“也亏得你这小蹄子有耐性,这些年也没少说,小姐没听不是一样好端端的?”冬灵一边说,一边将肩膀上沉甸甸的报复放在桌上,“我娘给小姐晒了一罐杏干子,特地叫我带了回来。”

休竹一听,立刻扑到桌边。将杏子去核晒干,再用砂糖淹了,放在密封的陶罐子里,在阴凉的地方放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吃了。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休竹的最爱。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伸手抓了几颗放在嘴里。休竹满足地闭上眼。

碧翠看着直叹气,冬灵朝她笑道:“难得小姐高兴,你就少说两句吧。”

休竹赞同地点点头,碧翠和冬灵如今也不过十三四岁,在灵魂已经快三十的休竹眼里,她们就该是小姑娘才对。可是,这两人一直都扮演者大姐姐的角色,让休竹很无语的同时,也倍感温馨。

吃了几颗解了馋,休竹让碧翠倒一半出来,用盘子装了,要给董氏送去。虽不是稀罕东西,好歹也能过去陪陪董氏。冬灵也要过去给董氏请安,禀明她已经回来了。

休竹去净房换了干净的衣裳,又洗了手洗了脸,这才让碧蓝提着食盒,一行三人出了小院。

如今任老爷任职吴中同知,这个地方到了八月就没有夏天的感觉了,也不冷,气温刚刚好,很适合在院子里玩乐。

董氏住在任府后院东边,而休竹住的小院则在西边,从这边过去,要经过二姐任休兰住的小院,和与她同岁的任休月的小院。另一边,住着三姐任休莲和任休莲的同胞妹妹,如今才五岁的任休桃。

这是一个大家庭,休竹很早就知道了,而这个后院,就是一个女儿国。去掉一名被撵出去的姨娘,还有一位死于难产的姨娘,现在任老爷的后院,大小老婆一共三位。大老婆董氏是续弦继室,王姨娘很得任老爷宠爱,卫姨娘生育了两名女儿,年纪最长,以前是任老爷的通房丫鬟。

卫姨娘到如今能活着,多半也是任老爷还眷顾她。至于董氏,那不过是这府里的一个摆设,扫除了所有的障碍,王姨娘就是这府里真正能说得上话的女人。

继室,自古至今,那都是一个尴尬的角色。红楼中的邢夫人连王熙凤这个儿媳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何况贾赦尚且没有冷落她到任老爷冷落董氏这个地步。

一阵风吹来,迎着风,休竹吐口气。

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少女们的嬉笑声,身边的碧翠低声提议,“小姐,咱们等等再去吧。”

冬灵也蹙着眉头,上次四小姐趁着五小姐不留心,还绊倒了她,膝盖都磨破了皮。那王姨娘还带着四小姐去董氏屋里叫屈,说五小姐试图害四小姐,后来又告状到老爷哪里,让老爷罚五小姐禁足一个月。

不过是个庶女,如果不是因为王姨娘得宠,她能这么无法无天吗?冬灵愤愤地想。

瞧她的模样,碧翠轻声提醒,“后来咱们小姐不是也叫四小姐受苦了也说不出来吗?”

“停!”休竹即刻打断碧翠的话,生母董氏的处境已经很艰难,她不想给她惹更多的麻烦。深吸一口气,“咱们走咱们的,不要理她们就是了。”

碧翠和冬灵都不说话,紧紧跟着个子矮小的休竹,似乎也被她的冷静所感染。

主仆三人走到任休兰的院子外,迎面就撞见了任休兰和任休月两姐妹。

任休兰还是一如既往的仇恨目光,她一直怀疑生母郁郁寡欢而病逝与董氏脱不了干系。是董氏的到来让她心如死灰,才早早的去了。任休兰很瘦,瓜子脸,肌肤白皙,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很冷。

任休月是王姨娘所生,与休竹一般年纪,如今也已九岁,长得十分漂亮,鹅蛋脸还有一点点可爱的婴儿肥,和休竹肥嘟嘟的脸蛋完全不同,小小年纪,便已经是个美人胎子。

两人连同一群丫头婢女,直接将休竹三人的路堵住,任休月挑衅地盯着她,神态高傲,“原来是我们的继女呀,这是要去哪儿?”

继女,妓女,碧翠和冬灵气得脸色铁青,反观休竹,却丝毫不为所动,眼眸里似乎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二姐好,四妹好。”

任休月很受用的样子,说起来休竹也算是嫡出女孩儿,比自己这个庶女身份略高,所以被她恭维的感觉还不错。

任休兰的脸色却很不好,狠狠瞪了休竹一眼,拉着任休月进院子里去了。任休月不明所以,任休兰也懒得点拨她。骂休竹是妓女,她们这些同一个父亲的女儿不都被骂进去了吗?这个任休月真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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