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最终圆满结束,任休月连同王姨娘一起被罚禁足一个月,而后院大权也就顺理成章地落到老太太手中。
碧翠对此颇有微词,“怎么也该是夫人吧,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要操这份儿心。”
休竹微微一笑,老太太怕是担心董氏处理不好,毕竟王姨娘当家好几年,这院子里多的是她的心腹,如果一开始就把大权交给董氏,只怕下面的人会为难董氏,到最后反而要被王姨娘抢了风头。
虽然王姨娘被禁足,不过任老爷也没去其他人屋里。卫姨娘比任老爷还大两岁,如今已差不多是半老徐娘,面对她提不起什么兴致。至于董氏,毕竟两人心里有芥蒂,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消除的。
李妈妈对此也劝过董氏,要董氏多去关心关心老爷,董氏笑着摇头,不置一词,专心致志地做衣裳。这是给老太太准备的冬衣,虽然抵不上外面的裁缝绣娘,到底是她的孝心。眼看着,老太太给任休兰寻了那么好的婚事,而休竹的婚事,怕是也要老太太好好看看才成。
她是小户人家走出来的女儿,与达官贵妇接触的机会不多,也不似老太太那般有见识。更何况,她也真没心情去应酬任老爷,与她而言,只要女儿嫁得好,以后过得好,就比什么都强了。
转眼三天过去,老太太一贯雷霆手段,直接将王姨娘安插的人去了大半,又重新安排了大家屋子里的人,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平等的待遇,每个人屋子里放了两名二等丫头,两名洒水丫头,加一名粗使妈妈,和一名奶娘。
休竹院子里就多了一个人,其他几位院子里各删减了两个人,删减最多的当属任休月的院子了,一共有四人。其他丫头也都尽数换了,原来的丫头或送回去,或打发出去。
打击最大的就是王姨娘,按照府里的规定,姨娘身边本来就只有两名丫头和一名妈妈服侍,而王姨娘屋里的人竟然比董氏屋里多出一倍多,如今也按照惯例给减了。
休竹院子里的人可谓大大地解了气,个个都眉开眼笑的。
来来去去不过三五天的功夫,老太太就把任家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整顿,速度快的任老爷根本就说不上话。
这日,老太太突然有了兴致要去几位孙女的屋子里看看,就领着徐妈妈从任休兰的屋子看起。过了晌午才到了休竹的院子,彼时休竹正好在练字,老太太进来,就连忙搁下笔去迎接。
老太太笑呵呵的问:“都读了那些书?”
“刚刚读完《女论语》。”
老太太惊讶道:“都读完了?!”
休竹抿嘴一笑,拉着老太太去看自己写的字。一家的老大,无论如何都是要巴结的,再说了老太太是奶奶,孙女撒撒娇貌似也没什么。
欣赏完了休竹的字帖,老太太就打量起休竹的房间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只觉鼻子微酸。这哪里是小姐的闺房,简直连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如。徐妈妈也露出怜悯,不由得就浮想翩翩,想起任休月的闺房来。
“这窗帘子太素了些,我记得我哪里有一匹金彩绒,明个儿你得了闲开锁拿出来,给五丫头做窗帘子用。”
徐妈妈笑盈盈地答应,“这金彩绒裁衣裳更好看,窗帘子用烟翠罗就非常好了。”
老太太一想也对,点点头又打量起其他地方。碧翠等丫头喜得合不拢嘴,老太太要给五小姐布置房间,这是何等荣幸?再说了,老太太给出来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理儿,以后都是五小姐的了。
休竹当然高兴啦,老太太给的东西能差到了哪儿去?不过,也不能表现的太急切,扭头暗暗地给她们使了眼色。估摸着有了三五件东西后,休竹就扯着老太太的衣袖,“谢谢老太太赏赐。”
一边打眼色要碧翠去泡茶,一边拉着老太太在西边的软榻坐着,待茶水送上,老太太一瞧是极普通的白瓷茶具,蹙眉问道:“那一套青竹瓷怎么不拿出来用?”
提到这个,碧翠等丫头就来气,正要说,休竹抢先道:“我年纪小,又莽撞,怕打折了就收捡起来了,老太太要用我叫她们去取。”
东西已经被任休月拿去了,上哪儿去取?碧翠和冬灵有些焦急。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休竹,“你这丫头,东西不拿来用,白搁着有什么趣儿?今个儿也不用去取了,这次我从登州回来,也带了几套不错的东西,明个儿拿出来你们姊妹分了。”
休竹很狗腿地千谢万谢,逗得老太太格外开心。搂着她,突然低头问道:“你是不是很不满你爹爹对王姨娘的处置?”
休竹怔怔,快速了看了老太太一眼,发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看来,老太太是来试探她的,说不定也是为了试探董氏。毕竟,到最后,任家后宅还是要交给董氏打理。
休竹垂着头,决定赌一把,“爹爹很偏心,可毕竟是长辈的事儿,就算不满也不能说。”简简单单三句话,说完手心却起了一层薄汗。休竹抬头看着老太太,见她做沉思状,心头一震。
可细细一想这话也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任老爷偏心谁都看得出来,而自己也才九岁,就算早熟到底也是孩子。孩子对这些本来就很敏感,而老太太早就成了人精,在她面前自己一个毛丫头的心思,她怎么会看不穿?
“委屈你了。”老太太忽然有感而发,握住休竹的小手,神色又一转,严肃地问,“这里没有外人,你给我说实话,六丫头是不是四丫头推下去的?”
还在纠结这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休竹不明白,可也老老实实地说了:“也许四姐也没有想到,她一巴掌就把六妹打进水塘。”
老太太板着脸问:“那你当初怎么说没看见?”
休竹想了想,蹙着眉头道:“姐妹间打打闹闹很平常,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
老太太听了,就直直盯着休竹看,休竹睁着清澈的眸子,好奇地盯着老太太。休竹知道,当她这样看人的时候,对方就察觉不到她的心思。尽管,她心里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