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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玉钏进来回道:“太太,怡红院的小丫头过来说宝二爷在那里闹呢,袭人和秋纹麝月正在那里劝呢。”听了这话,王夫人急忙领着丫鬟往大观园来,凤姐也跟着过来了。进了园子,探春姐妹和李纨回去了,王夫人和凤姐来到了怡红院。只见碧痕领着小丫头们正在收拾门外的东西,看到她们过来,急忙掀起帘子,口里说着:“太太二奶奶来了,请进。”

进到屋里,人们都愣在那里。原来,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满地的碎片杂物,袭人和秋纹抓着宝玉,麝月也在前面挡着。王夫人厉声喝道:“宝玉,你在胡闹什么?”又回过头来骂丫头:“你们怎么伺候的,乱成这个样子。”看王夫人变了脸,袭人等急忙跪下,袭人道:“太太,是刚才有个小丫头回话不清,说娘娘赐婚给宝二爷和宝姑娘,二爷听了这些就闹了起来,一心想去见林姑娘,奴才这里正拦着呢。”听了这话,凤姐和王夫人不禁担心的对看了一眼。

凤姐笑道:“宝兄弟,宝姐姐不好吗,你怎么不想娶她呀?宝姐姐又聪明又美丽又端庄大方,多少人都想娶她呢。”“我不要她,我就娶林妹妹,我就娶林妹妹。”“好好好,就娶林妹妹,不过你得听话,要是总这样疯疯傻傻的,林妹妹可不能嫁你呀。”“哼,你才傻呢,林妹妹过来我就好了。”“宝兄弟,你要是在这样闹下去,林妹妹就不理你了。还不老实呆在一边。”

宝玉坐下了,一会又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看林妹妹,告诉她我要娶她。”看到这里,王夫人勃然大怒:“奴才,你还不给我好好呆着,小心你老子捶你。”凤姐急忙说:“宝兄弟快坐下,别惹太太生气了。给你娶的是林妹妹,是林妹妹。”说完,向袭人等递个眼色。过了好一会,宝玉才安静下来。一直等到宝玉睡着了,王夫人和凤姐才出去。袭人麝月秋纹送出来。在门外,凤姐悄声吩咐道:“再过几天宝姑娘就过门了,你们一定不要在宝二爷面前露了风声,记住了。”“是”几个人答应着,送走了王夫人她们。梨香院里,王夫人和薛姨妈老姐妹两正在说着亲上做亲的话。薛姨妈看凤姐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笑道:“凤丫头,你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凤姐赔笑道:“是我们太太有事想求姑妈,不好意思张口。”“怎么?”“觉得太委屈宝妹妹了。”“哦,什么事呀。”凤姐看着王夫人,王夫人点点头,凤姐不自然的笑道:“太太也是没法子,宝兄弟那里吵着要娶林姑娘,刚刚闹完,太太是想……”薛姨妈的脸色变了变,问:“想怎样?”“想瞒着宝玉把宝妹妹娶过去,就是宝妹妹委屈一下,借着林姑娘的名头嫁过去,反正也只是瞒着宝兄弟一个人……”话没说完,凤姐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跪在了地上。她抬头,只见薛姨妈全身得得的乱颤,用手指着自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时候,王夫人也站了起来。薛姨妈已经是泪流满面,指点着自己的亲侄女说:“凤丫头呀,凤丫头,我的琏二奶奶,亏你能说的出口,那可是你的妹妹呀,亲表妹呀,你忍心这样糟蹋她。宝丫头再不好,我们家再不济,我再有求于你们贾家,也不能糊里糊涂的把我的女儿嫁过去,不能,我不能让我的心肝宝贝受委屈。从今以后,你在没有我这个侄女,我也没有你这个姑妈。”

王夫人看自己的妹妹气成那个样子,语无伦次,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拉着薛姨妈的手,流泪道:“妹妹,我知道这样做委屈宝丫头,可是宝玉那个孽障,一心一意的就要娶林姑娘,我也是没办法呀,如果宝玉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能活了,就算我求妹妹了。”说着也跪下了。薛姨妈只是哭着不说话,王夫人道:“妹妹,事到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娘娘的旨意也下了,我们也都准备了,如果现在成不了亲,一个是欺君之罪,一个与我们的脸面都不好。我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的呀。”

凤姐看着两个姑妈都哭成泪人,自己也不禁落泪。哭了一会,还是凤姐扶起了王夫人,自己跪在薛姨妈的面前:“姑妈,您就答应了吧,等到妹妹嫁过去,宝兄弟病好,太太和老爷就能静下心来办蟠哥哥的事情了,时间不能再拖了。姑妈,您说呢,只要蟠兄弟回来,给说上一房媳妇,再有妹妹和宝兄弟,您不就更省心了吗。”听到这些,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薛姨妈哭的不再那么厉害了。

王夫人见有门,就趁热打铁,“是呀,妹妹,等到蟠儿回来,宝玉的病全好了,我们再给他们重新办一次,你看怎么样?”薛姨妈无奈的叹口气,对还跪着的凤姐说:“起来吧,你们回去吧,看我和宝丫头商量商量,这毕竟是她一辈子的大事。”“好好”。王夫人连声说好,领着凤姐匆匆的走了。薛姨妈擦了擦眼泪,喊道:“同喜,去请姑娘过来。”“是”同喜答应着走了。

薛姨妈坐在炕边不住的抹眼泪。一会,宝钗随着同喜领着莺儿过来了。同喜打起帘子,宝钗走了进来。薛姨妈看着走进来的女儿,只见宝钗还是家常的旧衣裳,简单大方的首饰,还有那一盘金锁。唉,这个金锁是福是祸呢?

再看宝钗的眼睛,多少有些红肿,看来昨夜是没有睡好。宝钗被妈妈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又看到妈妈止不住的泪水,不禁悲从中来,坐在妈妈的身边,低声啜泣起来。看到女儿哭了,薛姨妈更是伤心,不由得大放悲声。

宝钗听妈妈哭的厉害,就自己忍着心酸,劝着妈妈。“妈妈,您就别伤心了,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出嫁的,您总不能留女儿一辈子呀。宝玉现在虽然病着,总有好的时候,他的心肠妈妈也是知道的,女儿不会受委屈的。”话虽如此,宝钗知道这些话里有多少自欺欺人的呀。劝着母亲,自己也是止不住的落泪。薛姨妈知道女儿是在安慰自己,听到‘委曲’二字更是伤心,要知道,女儿还没有过门,就要受到那么大的委屈,可怎么开口呢。

宝钗看妈妈还是泪流不止,只好强压心中的伤感转移话题:“妈妈,刚刚好象是姨妈和凤姐姐来了,是哥哥有了消息了吗?”薛姨妈只好顺着话题说下去:“是,他们说刑部已经批下文书了,只要我的守节年份够,就可以办留子奉养了,时间要抓紧,可是,你姨父和你姨妈为宝玉的病焦头烂额,只好等你们成婚后,宝玉的病有了起色,才能一心一意的办你哥哥的事情。”宝钗不由得羞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

薛姨妈小心的试探着说:“宝丫头,为了你哥哥,你能委屈自己吗?”宝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哦”薛姨妈有些难以开口:“女儿,妈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你哥哥,你就委屈些吧,就算妈求你了。”宝钗愣在那里不言语。咬咬牙,薛姨妈不看宝钗,一口气说了出来:“只为宝玉一心想娶林姑娘,如果知道元妃娘娘给你们指婚,一定会闹的天翻地覆,这样一来谁都不好交代,你姨妈想瞒着宝玉把你娶过去,你别问,我告诉你,就是让你用林姑娘的名头嫁过去,等宝玉病好了,一心一意办你哥哥的事情,你哥哥回来后,再给你们补办一次,反正这次也是冲喜……”

“姑娘,姑娘……”薛姨妈的话没说完,只听见莺儿在那里焦急的喊着。回过头,只见宝钗面色苍白,满脸分不清是汗还是泪,软软的靠在莺儿的怀里。薛姨妈急忙抱住宝钗,喊道:“女儿女儿,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宝钗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悲愤的喊道:“她们怎么能办这样无耻的事情”。说完放声大哭。

好一会,宝钗收起了哭声,看着薛姨妈,道:“妈妈同意了?”薛姨妈无声的点点头。宝钗又问:“这样做,既委屈了我,又委屈了林妹妹,我是新婚无名,林妹妹是有名无亲,我们两个损伤的都是名节。我算是好的,林妹妹以后还如何嫁人,难不成让他嫁给宝玉做个二房吗?这样的委屈林妹妹能受吗?老太太岂能同意这样做的?”

薛姨妈道:“为了宝玉,老太太是怎样都愿意的。至于林姑娘,知道你们成亲,不是死就是病重,也碍不了你们的事情的,夺不了你的位置的,你就放心吧。”宝钗凄然一笑:“有道是儿女婚事父母做主,女孩子三从四德,我的父亲死的早,母亲含辛茹苦将我抚养大,我怎能不听妈妈的话呢?我同意就是了,妈妈放心。”薛姨妈看宝钗的样子,有些不放心,宝钗跪在了妈妈面前:“妈妈,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能让哥哥平安无事就好。”薛姨妈知道宝钗心里的苦和怨,抱着女儿,母女两个哭在了一起。

宝钗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心中很是悲苦,宝玉不是自己的良人,黛玉和自己惺惺相惜,黛玉的聪明伶俐,飘逸潇洒,可是多愁多病的身,能承受得了宝玉背叛的打击吗?能承受得了亲姐姐一样的宝钗的友情背叛吗?能承受得了嫡亲的外祖母对自己的亲情背叛吗?还有凤姐姐,还有探春……所有的这些人,所有的这些背叛,那个柔弱的人儿能承受得了吗?

林妹妹,我不愿意夺人之爱,可是今天,我的姨母用我哥哥的性命来要挟我,我不得不同意,妹妹,如果你能躲过这一劫,我们是好姐妹。如果你躲不过这一劫,那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将一辈子不得安宁。

这一夜宝钗就在这样的辗转反侧中睡睡醒醒醒醒睡睡的。梦中尽是黛玉的哀怨痛苦无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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