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喂鸡的时候,梅羽羽再也耽误不得,只得先行一步,留下好奇宝宝天伊独自查探。
天伊像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终于——“吱吱呀呀”一声,门开了,一个浓密眉毛、深邃眼睛、消瘦身躯、书卷文气的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保健室的大门走了出来。
天伊想闪避,却已来不及。
该男子颇有兴味的打量着他,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天伊。”他也不知怎么了,竟然莫名期末地回答了这个浑身泛着邪气的男人。
男人若有所思道:“天伊,很好,非常好。”
“好什么?”天伊不明所以。
“我叫阿乌,一个会影响你一生的男人。”男子只留下了一句话,就头也不会的走了。
是个神经病吧,天伊不予理会,蹬蹬蹬跑进保健室,问面色潮红的阿姨要了一盒跌打损伤的药膏,道谢之后转身就走了。赶紧回房间擦药,阿姐还等着他呢。
梅羽羽回到鸡圈,看着那一群咯咯咯的小东西,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她赶紧拖出一大盆大清早就拌好的鸡食料,一点一点的倒给可爱的鸡仔们。
“乖,不要抢,不要打架哦,都有份的。”
梅羽羽笑呵呵地站在鸡圈前,忽然背后一个推力,她一个趔趄栽到鸡饲料的大盆里,糊得一嘴一脸都是。
“咳咳咳”,她狠命地咳呛着,有鸡饲料呛进肺管了,好生难受,咳呛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呵呵呵,看她那个傻样儿,丑八怪,丑妖怪!”
“她啊,只配吃鸡饲料,和那群鸡啊鹅啊猫啊狗啊的混在一起。”
幼稚的女童说出刻薄的话,竟然也有模有样的。梅羽羽胡乱擦擦脸上的鸡饲料,回头一看,恰是院子里最嚣张跋扈的秀秀和敏儿。
从降生在世上的那一刻起,梅羽羽就受尽冷眼,早就习惯了,还有怎样深刻的苦难没有经历过。她站起来,拖起大盆子,回到小屋里,不予理会。
秀秀恼了,插着腰,指着梅羽羽骂道:“胆小鬼,有本事我们来较量一下,输的一方永远不要接近天伊。”
梅羽羽自走自路,费力地拖着大盆子,嘿咻嘿咻。两个幼稚的小毛孩,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跋扈的敏儿不爽了,上前夺过她手里的大盆子,用脚狠狠地踹到了一边,啪得一个巴掌打到她的脸上,喝道:“丑八怪,敢无视我!”
巴掌里藏了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梅羽羽的脸,生疼。
她不动声色地撇了两个小霸王一眼,一声不吭地捡起大盆子,往屋里拖,嘿咻嘿咻。
秀秀和敏儿见讨了一身晦气,心中的气恼全部化成汹涌的泪水,“呜哇哇”,“呜哇哇”,“啊啊啊啊呜呜”——
嚎啕的哭声惊动了附近保健室的阿姨,她忙不迭地跑过来,看到情况,二话不说,啪啪啪,几巴掌狠狠地甩到梅羽羽的脸上,厉喝道:“跪下!”
跪下?凭什么?
她最讨厌下跪!
梅羽羽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一声也不吭,倔强地立在原地,像一颗瘦弱的小树。
威严受挫,保健室的阿姨也恼了,从后方一脚一脚踹到梅羽羽骄傲的腿弯间,厉声道:“不跪?反了不成?我让你不跪,让你不跪!”
梅羽羽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小女孩,怎么招架得住阿姨的这番摧残。不跪?坚决不跪!
她整个身子趴倒在地上,脸颊和腿弯出都沁出了鲜血,小小的手抠到泥土地里。她宁死不屈!
“喂,你们干什么欺负我阿姐!”
天伊像一头发怒的小狮子,猛地冲撞过来,把秀秀和敏儿都撞到了地上,她们磕破了膝盖,破了点皮儿就哭爹喊娘。
“你们这群坏蛋,我阿姐哪里惹到你们了,你们这群自以为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啪”得一巴掌,保健室阿姨气得奶子起伏不定,喝道:“天伊,嘴巴放干净点儿!”
天伊抬起头,像一个高傲的小王子,不屑地藐视比他高半身的奴仆。温润如水褪去,他的眼神像一头兽,射出危险的光芒。
秀秀和敏儿骇得哭声都止住了,躲到了保健室阿姨的身后。
“干净?”天伊的右手暗藏在阴影里,仿佛魔兽的利爪。
保健室阿姨也被他的气势震住了,还企图架起最后的威严,道:“是啊,小孩子不可以骂粗口。”
天伊忽然对着院子里小朋友们玩耍聚集的地方大声吆喝着:“来人啊,来人啊,小朋友们快来啊,叔叔阿姨们快来看啊,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大家快来啊!”
“你想干什么?”保健室阿姨的声音有些抖。
小小孤儿院本来就不大,顷刻间的功夫,院子里的人都聚集过来了,看个热闹。
天伊嘴角扬起最天真无邪的笑容,伸出恶魔的利爪,刷的一声掀开保健室阿姨的裙子,对着人群叫道:“大家快来看哦,保健室阿姨没有穿内裤,好奇怪哦,小朋友们,好奇怪哦。”
好奇宝宝们全部一拥而上,扯开保健室阿姨的裙子,发现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大腿根部还有着粘稠的白胶装物体,散发着腥甜味的异味儿。
孤儿院的叔叔阿姨们全部以异样地眼光看着光腚的她,那眼神里有着蔑视,不屑和鄙夷。
保健室阿姨脸色苍白,成了一片废墟,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表情。腿边的孩子太多了,她怎么推都推不开,也没有力气再去推。
天伊还在带头起着哄,道:“保健室阿姨是破鞋,保健室阿姨专门收破鞋,小朋友们,我们把床底下藏的破鞋全部送到保健室去吧,阿姨说了哦,她会给我们换新的。大家说,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换新鞋子了。”
“换新鞋子了。”
“保健室阿姨真好,专门收破鞋。”
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全部飞奔着回到宿舍里去找藏在床底下的破鞋子去了。
天伊温润地笑着,走到颤抖着的保健室阿姨身边,细心地帮她理好裙子,道:“阿姨,我知道哦,那个男人叫阿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保健室阿姨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里有什么崩溃了,心衣好像开裂的瓷器,一片片碎裂开来。
天伊无辜地耸耸肩,扶起趴在地上的梅羽羽,把她架在肩头,临走之前,恶狠狠地瞟了叔叔阿姨们一眼,警告道:“看见保健室阿姨的下场了吗,多可怜啊。不要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我阿姐,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大人们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孩子不能留!
天伊把梅羽羽架到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她上药。
“保健室阿姨下手可真重,都流血了。”天伊皱着眉头,话语里说不出的狠。
梅羽羽任由他摆弄,乖巧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澄碧的蓝天,妖娆的白云,淡淡道:“阿弟下手才重呢,保健室阿姨这辈子,都无法抬起头做人了。”
五岁,就有如此心机,是福,是祸?
天伊笑得开怀,道:“那是她应得的。任何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梅羽羽的小眼睛中凝聚着巨大的渴望,头顶湛蓝的苍穹,祈祷:“我只想过安静的日子。”
天伊突然明白了,站起身,随手一挥,仿佛向天空泼釉,瞬间华彩。天地间回荡着他的誓言:“我们相依相伴,过安安静静的日子。”
仿佛约定,仿佛契约,抑或是生死相随的羁绊。
时间的车轮,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