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怎么样?”波塞冬意有所指地盯着天伊狭长的凤目。
天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不喜欢这个故事,甚至由衷地厌恶。
空气中凝聚着诡异的气氛,梅羽羽恍然大悟道:“难道天伊和小海就是特洛伊王子伊和神殿侍女海伦的转世?”
天伊面色不善,道:“阿姐,你小说看多了。”
梅羽羽明显感觉到阿弟的不快,识相地闭上嘴。她斜眯了波塞冬一眼,神色复杂,道:“故事也说完了,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我就住在那边。”波塞冬笑眯眯地指着对面新建没多久的豪华别墅,“随叫随到。”
真是他的一贯作风,像一块橡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梅羽羽面无表情地转身,不再看他。心,还是那么疼。
天伊依照约定带着梅羽羽来到养父阿乌寄住的疗养院。
疗养院在北京郊区,天伊开车载着她。谈到阿乌,气氛不自觉地沉郁起来。
梅羽羽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怅然道:“阿弟,大家为什么都说阿乌是个疯子?”
天伊淡然道:“流言不可信。疯子也好,杀人狂也罢,他都是我们的养父。至少在我们面前,他一直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这就够了。”
“他们都说阿乌杀人了,阿乌怎么会杀人呢?”长长地睫毛投下阴影,梅羽羽自言自语。
天伊左手驾驶,右手抓住梅羽羽冰凉的小手。温暖通过皮肤传递过去,她突然感到很安心。
疗养院到了,天伊松开梅羽羽的手,打开车门。一股凉意窜入手心,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怔怔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天伊打开她那边的车门,绅士地伸出右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优雅地微笑着:“阿姐,我们走吧。”
她轻轻地把自己白嫩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上,有些怯怯的。什么时候开始,阿弟已经长成一个足以让她依靠的男子汉了,呵。
他看出了她的迟疑,温柔道:“疗养院里住的虽然都是精神病患者,但是这里有很好的防御措施。阿姐,不要怕,我会牵着你走。”
尽管并不是因为害怕,但是天伊的话确实让她感到心安。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就这么任由他牵着手,一直走下去。
就在这时,一张阳光的俊脸忽然放大了数倍出现在她面前,这一惊吓,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真是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梅羽羽语气不善,好心情全部被他搅黄了。
波塞冬笑眯眯道:“来看望岳父大人啊。”
梅羽羽气结,他们法律上还是夫妻,这是怎么也赖不掉的。
天伊无视波塞冬的存在,牵着梅羽羽的手前往柜台询问工作人员,道:“我们是13号病房的家属,这时证明,请问小姐现在可以探视吗?”
柜台小姐三十岁上下,颇有几分姿色,直勾勾地瞅着天伊,漂亮到这种程度的男子还是头一次见,不好好观赏可惜了。
早已习惯了这种阵仗的天伊用食指敲了敲柜台,重复道:“小姐,我们现在可以探视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柜台小姐面色微红,轻咳了几声,窘道:“有心理学方面的鉴定专家正在给13号病人做笔录,笔录时间一般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在柜台小姐的引导下,三人到13号病房的隔间稍作休息。房间的隔音效果不佳,可以轻而易举地听到13号病房的谈话。听声音,屋子里只有两人。
“怎么又做分析啊?你们这些所谓的专家到底有完没完?”
是阿乌的声音没有错,梅羽羽笑了,他还是一如往年般的讨厌麻烦。
“我不是给你做鉴定的专家,过几天会有专家组的。”
是一个平淡温和的男声,大概就是那个来做笔录的心理学专家吧。
“哦,就是聊聊是吧?”
“对。”
“聊什么?杀人动机?我说了没动机。”
梅羽羽震惊,阿乌竟然承认自己杀人了,他的语气怡然自得,仿佛杀人这种事就像吃饭打牌那么轻松。
“你一共杀了37个人,老女老少都有,而且资料显示,大多都没有杀人动机。”
“是。”
梅羽羽倒吸了口凉气,老天,这让她怎么相信?!
“你杀过动物吗?”
“那可多了。”
“第一次杀的什么动物?”
“狗。”
“为什么?”
“它对我叫。”
“没别的原因?”
半晌的沉默后,阿乌总算吐出了一个字“有”。
“我觉得那狗也看不起我。”
“也?是什么意思?”
“能给我根烟吗?”
梅羽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阿乌的答案,打火机的“啪啪”声在这一刻显得分外清明。
“我小时候很丑,同学们都笑话我。叫我肥猪,叫我板油村村长,我假装没事儿,其实心里恨死他们了,但是又打不过他们人多,我都忍着。后来路过一个同学家,他们家狗对我叫,我知道那是狗看到它主人看不起我了,所以也看不起我,我半夜就去用绳套把狗勒住弄出来,拉河边杀了。”
“怎么杀的?”
“拿我们家菜刀把狗头剁烂了。”
“之后开始就有了杀人的念头?”
“没有,开始弄了一身血,觉得很恶心。回家洗的时候,我觉得血的颜色很鲜艳、很漂亮,那种红画不出来。看着那种红色被水冲下去,露出我手的肉色我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心里舒服?”
“嗯,后来我就偷偷找别的动物杀。我不喜欢杀鸡,鸡毛的感觉不好,也没劲。”
“杀过多少动物?都有什么?”
“那可多了,猫、狗、小猪仔、老鼠、猴子什么的。”
“猴子?哪儿弄来的?”
“买的。”
“有卖那个的?”
“有的是,你不知道罢了。”
“都是为了看血舒服?”
“开始的时候是,后来不是了,我发现开膛后,看着内脏流出来的感觉很好。我买猴子就是为了杀人做准备,后来发现其实不一样。为了做实验我杀了两只猴子。都是慢慢杀的。”
“虐杀吗?”
“虐杀?那叫虐杀?反正我玩了好几天才杀。因为猴子太贵了,一下杀了玩不起。”
“然后就开始杀人?”
“对,从当年笑话我的同学杀起。”
“你心理上不会有自责的感受吗?你杀那些人的家人怎么办?”
“跟我没关系……你吃肉,你还会想那些猪的家属怎么办啊?”
“那是一回事吗?”
“当然是,跟你吃肉一样,不吃难受。杀人对我来说是日常必需的,不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