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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纠结了足足一分钟,但最后15年血淋淋的人生经验告诉她一定是右没错。她凭着她尚不成熟的女人的直觉往右走去。她越往右,又觉得大约是左吧。但她还是继续往右走了。走了不知有多久,她就被她眼前的一幕吸引了。

在离她不足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面正坐着一个少年,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几岁。但从他侧脸背影看来,一定很年轻,年轻到明明穿着脏脏的白色宽大T恤也是那么好看。或许因为他本来就很好看的缘故,所以脏脏的衣服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的好看。他不是那种像陈锋一样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男生,他的眉目是那样的清秀,清秀里带着一丝丝的阴柔,连他被风吹动的发际也像日韩系帅哥一样,甚至可以用美来形容。可是单单一个侧脸,连素来以迟钝著称的钟琴也发现了他好像不开心,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寂寞,寂寞到让她心疼。这是不是传说中古代书生式的忧郁呢?

正在这时,男生回过头来,钟琴一下没反应过来,想立即把目光移到别处,却尴尬的发现已然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她招牌式的傻笑遮掩过去。她每次做了傻事,就会干脆装傻到底,这样别人就不好意思怪她了。

那张脸真的很好看,传说中帅哥45°最好看,可是他的正脸也丝毫不逊色。她看着他恨不得找个小洞装进去。但还是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他的眼睛也很好看,类似于美人的丹凤眼,睫毛也很长,要不是个男生,钟琴肯定会以为是假的。眼睛里最吸引人的部分莫过于那种淡淡的忧伤,鼻子也很秀挺,嘴也小巧好看。她这样仔细一观察,果真陈锋那种水平的算不上帅哥。学校里那群女孩子真没什么见识,她们哪里欣赏过这种等级的帅哥。

对于钟琴来说,帅哥就像是节日里的景观植物,只供观赏用,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也会有看着电视发花痴的时候,但她看见生活中单独帅的男生是没有感觉的,类似于陈锋这样的。但是眼前这个不一样,他有像花泽类一样忧郁的眼睛。一看就很特别,很有性格。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帅哥啊。可能这个艳遇太突然了,这造成了钟琴最大的遗憾竟然没有问他的名字。这个遗憾整整困扰了她三年,令她每次想起来都倍感折磨。

那个时候,那个男生倒先开口了,“你是谁,你来这干什么?”

“我是镇上的学生,我是路过的。”钟琴有点紧张,紧张到再次错过了问名字的好时机。

“哦。”他淡淡说了一句,又转过身去。

钟琴很失望,她在想一个“哦”,她要怎么把话接下去,又不损她的形象呢?她纠结来纠结去,到最后整个人都僵掉了,站在原地半步未动。

一转眼天就暗下来了,她还在原地,那个男生也还在石上。

过了一会,男生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看着正在纠结中的钟琴,半晌过后,又开口了,“天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钟琴一时间好像失语了,完全说不出话来。

“那这样你要和我一起回家么?”男生很轻巧的把这句差点让钟琴心跳停止的话说出来。

钟琴彻底崩溃了,她脑子的构造完全不够内存运转了,主板烧掉了,死机了。双脚也出现了乱码,居然稀里糊涂就和一个连名字都不晓得的男生走了。

这次际遇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内心不够强大,平常有再多的间接经验都是枉然的。就像陈锋和她说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走,她一定会骂陈锋幼稚。可是她今天真的和一个陌生人走了,还到了他的家里。

多年的间接经验告诉她,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两个人呆在一个房子里一定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她有点紧张却不害怕,她的尚未发育完全的女人直觉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你今年几岁了?”男生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冰箱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再两个月就15岁。”钟琴用像回答老师提问一样的语气大声回答,可声音一发出,她就后悔了,这样傻透了,在她看来她本可以用再机智再幽默或再淑女一点方式回答他的,可她偏偏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方式。

“难怪那么白痴。”他捂住嘴笑了,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虽然嘴被他的手遮住了,但笑已经从眼睛里渗出来了。“你不害怕么?你好像没有来过这里。”

钟琴一时间没想到有什么可以回答的,她已经报废了。所以只会傻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今天晚上你睡我旁边好了,这里只有一张床。”男生浅浅地笑着说,眼神很真诚,并没有不怀好意。说完他从红木大衣柜里找出一个一个脏脏的蓝色枕头,接着就把枕头丢给她。

此刻的钟琴脑子里一半是水,一半是面,被他这么一搅合,脑袋里全是浆糊了。她脑子里出现了不知从哪来的奇怪影像。

影像里眼前的男生突然怪异的奸笑了,然后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顷刻间,他的肌肉青筋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然后他只剩一条小内内了,他妖娆的抓着仅有的裹身之物,突然用力一拽。钟琴赶紧捂上眼睛,可还是忍不住把手指稍稍张开,在食指与无名指指尖夹缝里偷偷向下看。在这一瞬间,她被捉住了。她像一个偷腥的小猫被抓了现行,男生用力地把她的手掰下来,抓住她的右手腕,用充满肉欲的眼睛望着她,“小绵羊,这下你跑不掉了,你什么都看见了,我要你用你下半身来负责。”钟琴沉浸在幻想中,突然发疯地叫喊:“不可以,不要,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你想看见什么啊?”男生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盯着钟琴。

钟琴一下清醒了,回到了现实。她觉得想成这样实在太不要脸了,她好想抽自己,好让自己清醒一点,正常一点。却好害怕被眼前那个男生当成疯子。她今天已经够囧了,再这么奇怪就真的会被以为是神经病的。

“这下惨了,他一定以为我是一个怪胎。”钟琴苦笑着小声自言自语。

“你刚刚在说什么。”男生一边铺床一边问。

“没什么。”钟琴立刻回答道,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大声说话了,她好像死在这一刻,好让她不要在这么帅的人面前丢人现眼。

“床铺好了,可以睡了。”男生说完就自顾自躺在了床上。

钟琴再度纠结了,这是她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机了,她父亲死的时候她还年幼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睡了。

她的脚仿佛有千斤重,重到明明她离床分明没有几步,她却花了足足五分钟。她硬着头皮来到床边,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躺下来了。

她感觉好奇妙,她现在是和一个男生同床共枕么?不对,他们有各自的枕头。不过他们却的的确确睡在一起。她可以明确的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喘的每一口气都是这样的清晰,牵动着她的心跳,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好像她正在开飞机似的。

“把灯关了。”男生淡淡地说。

“哦。”钟琴这个时候突然完全被征服了,她无意识地想要顺从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钟琴是一个很白目又迟钝的女生,最起码从小到大和她一起吵架的陈锋是那么认为的。每天早上七点钟琴都会被陈锋粗暴的敲门声无情地吵醒。然后半睡半醒地坐在陈锋七分新自行车的后座吃着早餐上学去,她已经这么过了十年了,对陈锋来说,自从小学一年级陈锋学会骑自行车以后,每天载着钟琴上下学就成了他每天日程的一部分。

钟琴不仅会在陈锋的后座上吃早餐,有时还会在那梳理自己凌乱的短发,她是一头齐耳的短发,所以连梳子都用不着。直接用她那对爪子挠两下就成了,反正坐自行车总会有风把头发吹乱的。这在陈锋看来全是钟琴式歪理,完全站不住脚。如果说头发反正会乱,梳不梳都一样是对的话,那吃了饭反正都会饿,也不见钟琴少吃过一顿。所以总而言之,她就是懒人一枚,而且是大懒特懒的一枚极品。

照陈锋的话来说,如果人类不需要穿衣服也不会觉得害羞的话,她一定会光着身大摇大摆上学去的。可在钟琴看来,如果世上的人都是三只耳的话,有两只耳朵的就是怪胎。同理可循如果世上的人都不穿衣服,那穿衣服的那个人就是疯子。对于这点陈锋偶尔也会认同,钟琴就是善于把完全没有道理的话说的合情合理,仿佛真理天生就在她身边似的。这同时也是最困扰陈锋的地方,因为他们总是因为无法说服对方而争吵。从小到大都是在争吵中走过来的,他也想过偶尔让让她不和她吵,却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次都觉得如果让了她就好像天理不容的感觉。

钟琴对此也十分的不满,她知道世上对她最好的就是陈锋了。她父亲很早就离开她了,以母亲的话来说他死了。但钟琴早就知道了父亲其实不是死了,而是和母亲离婚了,然后一个人去了武汉打拼再也没回来。母亲一个人抚养她十分的不容易,每天都要上很多班,而且时不时的就要出差。常常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不是陈锋,她一定没有现在那么快乐。可是她总是忍不住埋怨陈锋。哪怕一次让她一让,就有那么困难么?

现在陈锋和钟琴都是初三的学生了,两个人都面临升学的问题,钟琴成绩一般般,陈锋成绩很好,是年纪的前几名。钟琴常常想:上帝一定是个大偏心眼,他把所有的好事情都留给了陈锋。陈锋家庭好,成绩好,运动好,就连长相也不错。钟琴其他几样都可以承认,怎么样都不愿意承认陈锋长得很帅这个事实。因为总有花痴的女生给陈锋写白痴的情书,而钟琴长到这个岁数连情书长什么样,还是偷看陈锋的情书知道的。对于钟琴来说没有收到情书这始终是很伤自尊的。于是钟琴总是在幻想自己可以遇见像花泽类一样的花美男,人长的帅,对自己又痴情。到时候她就让陈锋下岗,让她的类载她上下学。这样她在路上就可以收获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了。她可以满足骄傲的靠在他的背上叫他小乖乖之类恶心的称呼。虽然小乖乖或者小宝宝,甜心之类在她看来很幼稚,她却想不到有更直接的方式可以让其他女孩明确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谁也不许抢这个意思。

一想到这里,她就会很痛苦。陈锋总是埋怨她一天到晚胡思乱想,脑子里除了些小说电影以外空无一物,到时候会连高中都考不上。事实上,钟琴自从到了中三就收敛很多了,比以前努力了不少,虽然效果不太好,但她真的很努力。钟琴也很想橡陈锋一样聪慧,无论是多难的方程式都会解。但她天生就是脑子就是转的慢啊,陈锋花半个小时做的试卷,她往往要花两个小时,到最后还会剩下很多不会解的难题留给陈锋。这不是她心里想要好成绩就可以的,陈锋就是好,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钟琴心里很羡慕陈锋,同时也很嫉妒,一嫉妒就火大,一提到这个话题两个人就很难说下去,常常以争吵结束。可是临近中考,这个话题又无法跳过。

这天又像往常一样,陈锋假装不介意问钟琴,“你以后打算上哪个学校?”

“我还没有想哎。”钟琴漫不经心的回答。

“现在还不赶紧想,过几天就填报志愿了。”陈锋有些着急了。

“那有什么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担心什么,笨。”钟琴依旧没有太上心。

“我担心什么,你这个笨蛋,现在连自行车都不会骑,以后我不载你,你以后怎么上学啊?”陈锋被钟琴的态度激怒了。

“幼稚,地球没有你还不转了。你没有听说过公交汽车这回事啊。”钟琴显得有些不屑,心里暗想,陈锋未免太小看我了,就算没有陈锋,我还上不了学了,笑话。

“公车经常迟到,你那个慢腾腾的个性,哪里赶得上上学。”陈锋急了。

“那迟到也是我家的事,那么遥远的事,现在操什么心啊。”钟琴没有好气的说。

“好,算我多管闲事,我现在就不多管闲事了,下车。”陈锋发怒了。

“下就下。”钟琴也不甘示弱。

就这样钟琴在这个星期六的下午被陈锋甩在了半路上。陈锋当时也许真的是被钟琴气着了,竟然没有回头。每次吵完架,陈锋都会回过头来找钟琴的。但这次钟琴在原地等了5分钟还不见陈锋回来。

钟琴突然感觉到了恐惧,因为她是路盲。这下惨了,要怎么办。这是条小路,因为他们一直走近路所以才回来这里的,这里近乎没什么人住。

钟琴突然又想起有同学说过这片有坟地来着,背后觉得好像有莫名的冷气流正往她这来,背后凉飕飕的。她再也不想等陈锋回头了。她似乎也感觉到这次她真的过分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想和陈锋服个软,然后让他回来接自己回去。搜来搜去竟然发现自己居然没带手机,该死的,难得她肯认错,陈锋这个混蛋,她想说几句以后再也不和他说话之类的狠话,却在发毒誓的紧要关头,犹豫了。她不傻,凭她的个性能一天不和他说话就不错了,发得越狠,自己以后死得越快。

她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岔路口,余下的一分钟里她纠结在左右之间,无法选择。

这时的她完全没有预料到因为她之后的选择,她人生会变成另一个样子。从这天开始她的生命里不再只有陈锋了,另一个男人闯进了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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