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衿觉得自己穿着这么厚重的东西,步子都要迈不开了,谁知道有人拿了一双红色翘头绣花鞋过来,底下居然是垫高了一寸的鞋底,却只有三寸金莲的长度,不到鞋子的一半长。
她知道,自己是大脚,比不得天生三寸金莲的官家小姐们,此番出嫁到庆王府,却无论怎样也要做一下门面,所以才会准备了这双鞋。虽然心里没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穿上,只盼着一切顺利,不要扭到脚,也不要摔倒。
于是焚香祭祖,到殿前跪拜了太后,太后赐下话来,无非是让她谨记在宫中所学的一切,到了庆王府后要对下人言传身教等等,都是一些寻常嘱咐。柳子衿深深跪了三拜九叩,谢过太后隆恩,这才披上盖头,被人搀扶着走到殿门前上轿。
柳子衿毕竟穿那鞋子不习惯,才走到轿子跟前,突然地绊了一跤,两旁的宫女一下没拉住,她已整个人扑到已经拉开了帘子的轿子中去。
这一下摔得不轻,柳子衿一下趴到轿子里头,头狠狠地磕到座位上,不要说头上的大红绸缎,连凤冠都几乎掉了下来,狼狈不堪。
身后的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拉了起来,立刻有人为她重新整理身上的头饰配饰,又有人替她到轿子内去捡那红色的喜帕。
“哎呀!”
那个拣盖头的宫女突然一声惊叫,缩了手出来,指尖一点红色。她于是恼了地探头进去看过,从垫子上拔出一根针来,不满地道:“这是谁做的好事?竟然在喜轿的垫子上放这么根针,不怕刺到新娘子么?”
柳子衿在旁边看到那根细细的银针,在阳光底下竟反射着怪异的蓝光,面上不觉变了。旁人不知,但她却知道根针是做什么用的。她正欲上前阻止,不想就在此时,那个宫女面上的神色突地变了,银针从手中落下,连人也一并倒了下去。旁边抬轿的太监小心地上前查看,结果竟是连气息也已经没有了。
场面立时乱了起来,文绣马上着人禀报太后,又亲自来拉了柳子衿,一步步走到旁边,远远地避开喜轿和死人。不久,有内侍省和太医局的人赶来,将轿子周围都仔细看过一遍,确认只有那一枚针是异物,其他如常。
柳子衿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被人小心地拽住四肢,从现场移走的宫女。她知道,有些事不妙了,可能要办不成了。
太后的旨意下来,并未提及其他,只说换一顶轿子继续仪式,不可误了吉时。于是众人便手忙脚乱地又准备了一顶喜轿。
那喜帕本是夫家送来的,但也不可再用,于是不知从哪里又找来一块锦绣织布,上面居然绣着四只绕日的雏凤。柳子衿心中一紧,知道这是皇家子嗣才能用得起的盖头,忙深深地跪拜谢恩,这才小心地顶上。
经了那一惊,连脚步都愈发谨慎起来,左右搀扶的人也都抖了手。
往后却一切顺利,再没有人提起之前那个宫女的事。到了和宁门,夫家早有人在门前候着,届时礼官带头,蜡烛灯笼八副,领路童子六人,吉祥扇子四把,宫灯十六个,送行宫女十人,嬷嬷两人,然后才是新娘的喜轿,又有陪嫁宫女二人,跟在轿子两旁。
柳子衿在轿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一路安静地只有车马步履之声,并无礼乐吹打,眼前红色的锦布摇摇晃晃,人也在轿子里不住地颠着,头上还压着重重的凤冠和首饰,折腾下来直要了她半条命。
路旁有人小心地从皇宫门前开始便跟着车马前行,一直到了庆王府门前,才转过身来,对通行的人道:“回去报告主子,毒针没有发挥效用,后备计划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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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庆王府,两旁有两旁一路有庆王爷辖地各级官员礼贺相迎,进了里门,又是他们的妻子奉礼祝贺,场面十分盛大。
到了第三个门前,柳子衿下了轿子,撒了谷豆,自此一路踩着毡席行走,跨了马鞍行过平安礼,又晕头转向地,被领到一间挂了帐子的房内稍作休息。至此,身旁送行的宫女和嬷嬷们已经离去,只剩下陪嫁的二名小宫女仍留在柳子衿身旁。
外面十分热闹,夫家的礼事仍在继续,这坐虚帐的屋中却稍显清净。不一会儿媒婆又来请,大红的同心结塞到柳子衿的手中,另一端已有人执了稍稍拉紧,盖头下可以看到对方绛色的皮靴和深红的裤子。她知道那定是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庆王世子赵玉臻,心中稍动,一步步缓缓地往前走去。
拉着同心结来到堂前,柳子衿也看不见周围的人,只随着礼官的指示拜过天地高堂,再拜姑舅之类。周围宾客一定很多,虽然大家都尽量不打扰仪式进行,耳旁仍不断地有低低的人声传来。
于是有朝廷内官宣读册封文书,将柳子衿正式封为庆王府世子赵玉臻之妃,又将金册和金宝授到她的手中,她跪拜谢恩之后,内官宣告礼毕。送走朝廷内官之后,换了礼官礼赞,便行堂拜。
拜了一圈之后,柳子衿又在身旁之人的搀扶下,遵照礼法倒行出去,反将新郎拉到新房里,两人再行交拜之礼。此时,礼官用盘盛金银钱、杂果,在房中撒掷,口唱撒帐之歌,祝福新人吉祥如意,早日得子云云。
终于松开同心结,机杼一挑,一直挡着视线的障碍物便簌然到了旁边,眼前豁然开朗。柳子衿尚未来得及将四周的情形看个清楚,已被自己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的男子先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