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死了……”赵玉臻捂着头坐起来,一边抱怨道,“你那么丁点儿大,怎么会那么沉?吃石头长大的么?”
“我……?”柳子衿前一刻还担心着他的伤势,下一刻却被气得眉毛倒竖,撅起了嘴巴道,“是吗?那可真不好意思!”若不是看在他刚刚救了她的份上,她真想一下将手撤回来算了。
想想看……也是他害她陷入这危险境地的,真不知自己在对他仁慈个啥劲儿。
下一刻,手上的重量簌然轻了,头上却被温暖的手轻轻抚了一下,赵玉臻的声音就在跟前道:“你没受伤吧?”突然地,他又用回那种柔肠百转的温柔语调。
她的心跳不受控地错了一拍,忙避开眼道:“没事……”
“世子爷,对不起,都是奴婢们的错……”两旁的仆人们赶紧上来,将两人都扶了起来,并小心地检查身上的伤势。
“没事,只是摔一下而已,没有什么伤,”赵玉臻见柳子衿的确没事,便马上止住仆人们道,“这件事不许对夫人提起。今天的行程照旧。”
柳子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过去替他拍了身上的尘土,一边小心地检查了他的衣服,然后笑了道:“衣服也没有什么破损,拍一拍干净,就都好了。”
“娘子,你可真是贴心啊。”他淡淡地望着她笑。
她抬起眼来,却不小心与他四目相视,一时有点心跳加快的感觉,忙避开眼道:“相公客气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保持安全距离。
“将马换一匹更小一点的来!”赵玉臻转而吩咐道,“这一匹少夫人根本没法骑得了。”
“是。”
果然换了一匹更小的枣红马儿,鞍鞯照旧。
柳子衿见他折腾了半日,还是要自己骑马,心里不免有点气,但是看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比早上的时候柔和了些,她决定再拼一次看看。
这一次倒是顺顺当当地骑上去了,枣红马的脾气似乎不错,在地上溜达几圈,也没发脾气。她坐在马鞍上,高高地往下看一旁的赵玉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倒也不错。
他隔着黑色的帐帘看不见她的脸,不过仍感觉得到她的高兴,于是自己也往旁边上了马,对她说:“跟我来。”
说完,叫人开门,自己先一马当先飞驰出去。
“喂……!”
柳子衿还没学过怎么叫马跑起来,当其时一拽马缰,马儿在地上原地扭了几下,根本纹丝不动。
他到了门外,却又折返了来,在她面前将马停下,脸上不知是讥讽还是善意:“怎么不跟上来?我可不想在那边等到太阳下山了。”
她瞪着眼看他,却见他脚下一踢马肚子,马儿又欢快地跑了去,于是照样子也踢了一脚,但是马居然没动,气得她用力地再踢了一脚。
这一次不知道踢中哪里,那匹温顺的枣红马突地一下嘶叫,撒开马蹄飞速地往前跑了起来,吓得她一下伏到了马背上,险象环生。
枣红马跑得飞快,竟然在门前追上了赵玉臻,他讶异地看着马儿发狂一般地越过自己,对着柳子衿大声喊道:“拽紧缰绳!”
她能安然伏在马上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顾紧紧地夹着马肚子。
赵玉臻却着急了,赶紧策马追上来,却因为后来发力,一时也赶不上枣红马的速度。那匹小小的马就这样一直冲到了王府的门口。
柳子衿看到跟前一条横着的路,后面就是高高的靑墙,吓得六神无主,死命地一拽手中的缰绳,马脖子就自己往左边转了去,竟然成功地让枣红马转了方向,朝左边一路飞奔过去了。
赵玉臻紧随其后,也在王府门前转了弯,而且愈发催马,赶上柳子衿。柳子衿见眼前一条窄窄的马道,两旁都是认不得的路和人,远处更隐约可见类似市集的东西,心里愈发地寒凉起来。
她见过别人骑马,在王宫里走着的马儿,都是规规矩矩踱步向前的,哪有这样疯跑着的?她也根本不知道怎么叫马停下来,不摔下去就了不起了。
“娘子!”
簌尔,耳旁响起一声大喝,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立刻望见一身劲装的赵玉臻,正策马与自己并排而驾。
她的心里一动,他已经朝她伸出手来:“放开马缰!”那双幽黑的眼眸里,射出一阵锐利而肯定的光,一时,有如魔咒一般控制了她的神经。
几乎只是条件反射的动作,柳子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勇气,竟然真的就放开了马缰,直朝他的怀中扑去。
他却是沉腰一抱,揽住她的细腰,将她从枣红马上抱了过来,一下撂到自己的马背上,又一阵忙乱地将自己的马拉停。那匹失去主人的枣红马,一路往前,冲到市集那头去,一会儿就听到那边的骚乱声响起,人仰马翻的感觉。
柳子衿肚子趴在马背上,后背一层冷汗,极庆幸自己逃过一难,却也忍不住恨起让自己跑去骑马的赵玉臻来。
此时,赵玉臻已经下了马,伸手将她也抱了下来,好好地放在地上,这才上下地打量她,问道:“没有受伤吧?”
隔着厚厚的黑纱,他根本看不清楚柳子衿的身上究竟有没有伤痕,但在这种地方,已经不好再让她揭下面纱。
柳子衿沉默地往后退开两步,微微福了福道:“妾身没事。”
与他保持安全距离,她才会觉得自己真正安全。
他有点内疚地望着黑纱下她纤细的手腕,正欲说句道歉的话,此时身旁的小厮等却已经拥了上来,杂口问着是否平安等等,他的话,却是不好再说了。
“相公,妾身不才,骑马这事儿,可能无法一蹴而就,不若改日妾身再陪相公出门?”她再开口时,已是疲惫的语气。
赵玉臻心里微微一沉,抬眼看看天色,轻声道:“还有时间。你坐车陪我去吧。”骑马一事他的确是做得过火了,但今日的正事,却不在此时,而在之后。
柳子衿沉默了一刻,才躬身道:“妾身遵命。”
她的语气淡得听不出来她的心里所想,却也客气得让赵玉臻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车马很快备好,柳子衿上了车,赵玉臻骑马,这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