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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会嫁给你!”安玥想也不想的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仲孙澜沧深深看她一眼,直待安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他才懒懒道,“不知道是谁以前哭着求着的要嫁给本王。”

安玥嘴皮子一阵抖动,恨不能能用橡皮擦将本尊安玥以前在他面前做的那些个丑事从他脑海中一一擦掉,须臾,她才恨恨道,“翻别人黑历史算什么男人!”

“是不是男人,你不是看过了么?”仲孙澜沧意有所指道,“还不止一次。”

安玥脸黑了一下,反击道,“我只看到某人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总强过力大如牛。”仲孙澜沧闲闲道。

安玥暴躁,“力大如牛泥煤!”

一个没控制住,音量不由拔高了几分。

“大姐姐,秦王殿下好像没有妹妹。”挨着她跪坐在一旁的安蓝茜突然凑过来小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安玥,“……”

仲孙澜沧似笑非笑睇她。

“吃菜!”安玥唰唰唰的将仲孙澜沧面前的菜碟子挪到了安蓝茜面前的小几上。

安蓝茜眼睛瞪得溜圆,傻傻地看着安玥大逆不道的举动。

安玥拍了拍她的脑袋,“吃啊。”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暮秋,你也吃。”

安暮秋点点头,一如既往的木这张脸几近机械的用餐。

安蓝茜也哦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去看仲孙澜沧的脸色。

安玥回过头一脸挑衅的看仲孙澜沧。

“想和本王共用一席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仲孙澜沧从安玥面前的案上夹了一筷子菜,慢悠悠道。

安玥在下面偷偷对他比了一个中指,“王子病得治,秦王殿下。”

仲孙澜沧一只手也放在案下给回了她一个,“口是心非也得治,女人。”

“……”安玥内牛,口是心非你个仙人板板!姐到底神马时候才能甩脱这个黑锅啊!

一直在和别人寒暄的安定坤忽然回头,“玥儿,你和秦王殿下的关系不错啊。”

安玥在心里恶狠狠的呸了一声,抬起头来就要否认,只是还未说话,便给那些各种带着五颜六色打量目光给弄得一怔。

她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她先想是不是别人听到自己和仲孙澜沧说话了?然后又在心中摇头。不可能。殿内的丝竹之声一直不绝于耳,她和仲孙澜沧的说话声又小,别说是其他人,就是靠的近的顾青娥母女都未必听得清。而且她也一直很注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一直落在仲孙澜沧身上,因而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被人发现两人的互动的。

她正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便见一双筷子慢悠悠的伸到自己面前,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自己的碟子里,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菜,悠悠哉哉的撤了回去。

安玥头皮一炸,这才反应过来,她本来是不让仲孙澜沧到自己这边夹菜的!最后怎么反给了仲孙澜沧正大光明过来夹菜的机会?!

她果然是头猪啊啊啊啊啊啊……

安定坤似笑非笑的看着安玥一脸的纠结,别人或许听不到她和仲孙澜沧的说话声,他习武多年,听力过人,自然不可能听不到。他并未阻止,甚至还颇带兴味的看着自家的丫头和那小子斗嘴。如若不是她们现在动静越来越大,已经引得很多人看过来,他甚至还打算再看一会。

安玥如果知道安定坤此时内心的想法,怕是真的要倒地不起了。她扯了扯嘴角,笑的一脸讪讪,“秦王殿下云端高华,哪是我能仰止的。我在他面前也不过混了个脸书而已。关系好什么的实在谈不上……”

安定坤不置可否,也不再看她,只举杯朝仲孙澜沧示意,“多谢秦王昨晚对本公家玥儿的救命之恩。”

仲孙澜沧面上虽然依旧淡淡的,但动作却明显恭敬的多,不过嘴里吐出来的话嘛……

“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不过是顺手,然后混了个脸熟而已。”他道。

安玥,“……”

安定坤颇具深意的看仲孙澜沧,仲孙澜沧瘫着一张脸任他看,视线相接,似有什么于其中闪过。

随后两人同时转头,再不看对方一眼。

安玥眨巴了下眼,似乎发现了什么。

“大姐姐,”安蓝茜突然偷偷的拉了她一下。

“恩?”安玥回头神,偏头去看,便见安蓝茜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五官都纠做了一团,神情很是痛苦。

安玥惊了一下,“怎么了?”

安蓝茜脸更红,几欲滴出血来,她细若蚊呐的哼了一声,“我,我要上厕所。”

安玥低头,便见刚刚她放在她小几上的东西被扫荡了大半,心中这才了然。安蓝茜母女在安国公府的日子并不算好过,平日里的日子估计也就勉强能温饱而已,至于精致美味什么的应该都谈不上,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如今见了这一席的珍馐难免便贪嘴了些。

只是她们刚刚进宫的时候丫头都被留在了外面,安玥只能自己带她去。她先是悄声和安定坤说了一声,安定坤嘱咐她一句早去早回,别乱跑,安玥点点头,这才摄手摄脚的带着安蓝茜从后面退了出去。

幸亏之前她见有侍女从这边端着盘子进来,要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大喇喇的从正门出去。

两人出了殿后,望着暮色沉沉中亭台楼阁此起彼伏的皇宫俱是有些傻眼。直走了许久这才逮着一个侍女仔细问了路。

安玥本打算让她带路的,但看着对方手中满满的盘子实在没好意思开口。但她的方向感实在算不上好,因而也只能靠安蓝茜了。

好在安蓝茜拍着胸脯说自己没问题,她这才勉强将踟蹰按下。

“大姐姐,我第一次来皇宫也,这里真壮观!”安蓝茜的小脑袋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啧啧称叹道。

安玥认同的点点头,“的确。”

抱月国虽建国日短,但这所皇宫却是前朝所建,安玥看过史册,据说建了整整十年,光这个数字就不可谓不壮观。

两人一路走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抬眼望去,更有长桥卧波,复道行空。高低冥迷,几不能辨清东西。

两人走了一会便眼花了。

“五妹妹,你确定你记得路么?”安玥望着这走过一道便换一景的皇宫四下,有些迟疑的问道。

安蓝茜却是再次拍胸脯道,“安啦,大姐姐,我记得的,我记性可好了。”

安玥嘴角抽了抽,她记性也很好的好不好,只是认路这东西真的和记性干系不是很大。而且女人天生就方向感差。

不过显然安蓝茜是个例外。

两人又走了一会,便看到了那个明显是茅房的地方。

安蓝茜得意的朝安玥一笑,跑进去了。

安玥站在外面等她,心中却是忍不住吐槽,这茅房竟然这么远,皇宫里的人要是尿急怎么办?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帝后抱着肚子朝这边狂奔的样子,安玥忍不住在心中一阵狂笑。不过她也知道这不过是她的YY罢了,古代都是在房里备马桶的……

安玥一边在心里东想西想,一边无聊的寻了块石头坐了慢慢等,只是这一等等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五妹妹,你好了没?”

无人应答。

安玥皱眉,又喊了一声,“五妹妹,你好了没?”一边喊一边朝茅房走去。

吱呀——

大殿内。

“定坤老弟,为兄在这里给你赔罪了。”元王爷隔着仲孙澜沧母子二人对安定坤遥遥举杯。

安定坤也举杯回敬,嘴里连连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元王爷这话是从哪里说起。说起来元王爷还是下官的恩人呢,当年若不是您向圣上举荐,如今也不会有下官的风光,下官当谢过元王爷才是。”

元王爷苦笑一声,“定坤一口一个王爷,想来是真的记恨为兄了。想当年我等一起陪先皇南征北战,定坤可是一向称为兄一声天纪兄的。而且定坤这一番话也真是羞煞为兄,你如今建下这不世之功一方面是你的本事,一方面是圣上天威,与为兄何干?为兄万万是当不得这恩人二字的。”

安定坤不置可否,面上笑容依旧,“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当年下官和王爷乃是同袍,称一声天纪兄自不为过,但如今,你贵为王爷,而下官则不过是个武夫,如何能再与王爷比肩?至于记恨,这是何从说起,下官对王爷从来都是感激万分。”

元王爷脸上的苦笑益显,摇着头叹息道,“罢,罢,但望你真的不记恨才好,你们兄弟当年向来亲厚,若因此就生分了,为兄这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他说着扭头朝身侧的元清横眉立眼怒斥道,“都是你个孽障惹下的事,还不快去向你定坤伯父磕头认罪!”

元清倒也听话,立刻便站起身朝安定坤走去。

“王爷!万万不可啊!”元王妃见状登时变了脸色,惊呼道。元清毕竟是一府世子,这样的场面若是磕头认罪,以后还如何有脸面做人?

元王爷扭头厉声呵斥道,“你还有脸说话!若不是你个无知妇人干下这等蠢事,清儿如何要替你去承受这一切?要不是为了给你留几分体面,你犯下此等大错,本王非得让你亲自去磕头认错不可!”

元王妃被训得抬不起头来,脸上一阵青白,她贵为元王妃,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如今可算是将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但她不敢回嘴。丈夫是天她不能回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毕竟是从小身长在高门大院中的,头脑还是有几分的。她此时已经想明白元王爷是在拿她作伐子,以图给安国公府一个面上的交代。至于元清,想来安定坤是不可能真的让他下跪的。如此一想,她脸上总算好看多了。

果然,那边元清走到安定坤身前,一撩衣袍正要下跪,便被安定坤一把给扶了住,满面带笑道,“清世子万勿如此,本公不过一个小小的国公,实在当不得世子如此大礼。”

“国公和我父王情同兄弟,便是清的伯父,清给伯父磕个头也是应该的,而且那件事的确是清做的不对,还望伯父看着清年少气盛的份上,别和清计较。”元清一边硬要往下跪,一边低姿态的回道。

两人一拉一扯间,动静不可能不大,不仅满殿的人都朝这边看来,脸坐在上首的帝王,帝后亦是朝这个方向望。

“定坤,清世子,你们这是何故?”海陵帝一脸讶异的问道。

大殿之人的众人虽没听见刚刚元王爷,安定坤,元清三人的对话,但看此情形便俱已猜到是因何缘故。毕竟前段时间元王府退了安国公府安玥郡主的亲事,还大言不惭的要安玥磕头赔罪的事情实在是闹得沸沸扬扬,最后虽只退了亲,并未磕头赔罪,但安国公府却已是大大的丢脸了。可谁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转眼,安定坤便打了胜仗回来,如此大功,扶摇直上指日可待,可谓是风头无两。而元王府也只能默默咽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众人一脸看好戏的看着这边。

安定坤还未说话,元王爷已当先站起身,向海陵帝告罪道,“是这样的,陛下,之前因为这个孽障和安国公家的安玥郡主发生了小小的不愉快,回来后又不说清楚,贱内一时性急,不待微臣回府,便武断地退了安玥郡主的亲事。以至于微臣得知此时后,已是大错铸成,微臣内心着实羞愧,但却补救无法,只能让小犬给安国公磕头赔罪,以望他能稍微的解解气。”

他刚说完,安定坤便紧跟着躬身回道,“陛下,小女顽劣,害的清世子落水卧床,被退婚也是应当,微臣刚刚已和元王爷说过,赔罪什么,微臣实在是当不得,还望陛下替微臣劝解劝解元王爷。说起来,小女生母早逝,定坤又一去多年,的确是疏于管教了。”

见他们两个谦虚来谦虚去,海陵帝打圆场道,“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也是正常,元王妃虽的确做得武断了些,但也是爱子心切,元王爷无需太过苛责。说起来,若是他们两人解开误会,又彼此真心喜欢,朕倒是可以给他们赐婚。你们两位可是我抱月国的肱骨之臣,万不可因为这等小事便生分了。”

不过海陵帝说是这么说,在场的众人也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不说元王府,就说安国公便不可能再将安玥郡主嫁到元王府去。早些年安定坤疼女儿便是出了名的,如今回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何会让安玥再去受这份气?再说了,之前听皇后的意思,可是有让安玥进宫的打算,虽然安定坤婉拒了,但天知道海陵帝会不会强行下旨?

安定坤和元王爷应了喏,这才重新坐下,元清也回原来的位置坐下。

安定坤刚坐下身便扭头问安暮秋,“暮秋,玥儿还没回来么?”

他虽多年未回京,但以前可没少出入这皇宫,自然知道茅厕不愿,按说不需要花这么多的时间。

安暮秋点点头。

安定坤心中闪过意思不安,下意识的便蹙起了眉头,只是他的随扈皆未带进来,他倒是可以自己去找,只是自己这一离席,怕是动静就大了,因而只得对安暮秋道,“你出去看看玥儿和你五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安暮秋点点头站起身。

安定坤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事,你且悄悄的回来告诉我,切勿声张。”

安暮秋脸上未动的继续点头。

安定坤这才朝她摆手道,“去吧。”

就在这时,安玲珑也突然半站起身道,“四妹妹是要去如厕么?正好我也要去,我和你一道吧。”

安定坤闻言不由微敛眉头,他自然知道安玲珑和安玥不和,他心中有些不安,怕安玥真有个什么事,到时候这个二女儿恐怕是第一个闹将起来的,但他也不可能说不让安玲珑去如厕,最后却只得深深地看了安玲珑一眼,意味深长的叮嘱道,“这里是皇宫,可不比家里头,你们可要动静小些。”

安玲珑点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

安定坤虽一直面无改色,但心里一直惴惴。他这次得胜回来便知自己可能会十分的招风。如今储君未定,臣子们定然会有些小心思。而皇子外家,豪门世族,则恐怕在储君之位确定前都会有些动作。但这些年来京都各方势力几乎已成僵局,因而自己这个突然得胜还朝,且手握军权的安国公才会如此炙手可热。因为自己出征在外,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几乎可说几十年都未必有的回朝,安国公府里又没有继承人,因而安国公府才会一直在这一场夺嫡之战中置身度外。此时他突然风光还朝自然就成了可被任何一方拉拢的香饽饽。

只是他毕竟在外多年,对京都之中的很多事也不过只知道个大概。他曾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料到安玥会首先被盯上。

虽对如今京都的局势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个大概,但敏锐的政治嗅觉已让他察觉到了危险。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复又言笑晏晏的瑞王,又看了看一直沉着脸的昭王,还有那个存在感几乎为零的潞王,脑中又将刚刚皇后刚刚的一席话细细琢磨了一番,只觉危机感空前深重。可以说他在边关与敌军苦战多年,最危急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如此重的危机感。毕竟他在边关无牵无挂,可在这京都,他的弱点却很明显,那就是安玥。

想到这,他几乎立刻就坐不住了。

这时,仲孙澜沧突然站起了身。

不知为何,安定坤就是知道他是去找自己女儿的,“有劳秦王了。”

仲孙澜沧点点头,也没否认。

只是还没待仲孙澜沧举步往外走,便见安玲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惊慌失措的大喊道,“不好了,大姐姐不见了!”

姑且不说她慌乱的面部表情是不是因为情切,只说她那犹如金属刮在铁板上刺耳难听的尖叫声必然是动了真心,且花了大力气的。因为她那一嗓子不仅直接压过了满殿絮絮说话声,更是完全覆盖了不绝于耳的丝竹之声!

殿内众人先是因为那尖利声皱眉,待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脸上的表情顿时便是精彩纷呈,焦急,担心,好奇,偷乐,幸灾乐祸,无动于衷等等等等,不可一一而述。

安定坤自然也听到了,只见他“唰”的一下从座上站起身,回身厉声朝安玲珑喝道,“瞎嚷什么!”

他容貌威严刚毅,但因为人爽朗,向日里给人的感觉便很是和煦,但此时他将脸一沉,众人这才发现这人不愧是举刀就能砍人头颅,抬手便可血流成河,驰骋纵横沙场多年,手下亡魂无数的铁血男人,这一刻,他周身萦绕着的戾气和威严让人不由怵目惊心!

安玲珑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小姐何能与这股磅礴而来的威压相触?她腿一软,当场便软到在地,眼底的窃喜褪去,换上了真正的惊惶。她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将安定坤惹怒了!

安定坤开口制止的声音不可谓不快,但显然已无法阻止目前的势态。

海陵帝于上首皱眉询问道,“可是安玥郡主不见了?”

安定坤按捺下想狂奔出去寻人的冲动,回身恭敬回道,“玥儿的确有一会没回来了,想是迷路了,请陛下允许微臣暂时离席出去一寻。”

海陵帝却是不赞同的摇头,“既是迷路你一个人去如何能寻着?还是朕派人去帮你寻一寻吧。”说罢也不待安定坤反对便扭头吩咐道,“福喜,你带人去寻寻,仔细些。”

他身旁一个长得干巴巴的老太监躬身道,“喏。”

海陵帝这才重新回头对安定坤安慰道,“爱卿且安心吧,这宫中有的是御林军和大内侍卫,寻个人还是很快的。”

安定坤无法,毕竟这内宫中还有很多女主子,他一个外男的确不好贸贸然的在里面乱闯,因而也只能勉强按下焦灼,重新坐了下来。好在刚刚仲孙澜沧在海陵帝开口前便已旋风一般的闪了出去。

经这一打岔,在场众人各怀心思,却哪里还有心情饮宴?虽碍着天威在上,没有太过放肆,但压着嗓子的议论声却是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瘫倒在地的安玲珑已被侍女重新搀扶回座位上。

安定坤鹰隼一般的眼眸扫了她一眼,重重哼道,“回去再找你算账!”

然后便再不看她。

安玲珑忍不住一阵抖簌,若不是安玉婉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怕是她又要从座上瘫倒下去。

如此过去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那个叫福喜的太监便回来了。他躬着佝偻的身子行至海陵帝身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众人面上虽假装若无其事,一对耳朵却是一致的朝那个方向竖起,但那太监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见。

众人正在心中揣测到底发生了何时,便见海陵帝突然一拍桌子,横眉立眼怒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宫中行凶!”

龙颜大怒,众臣忙伏地请罪。

海陵帝挥了挥手让众人起来,然后偏头对安定坤道,“爱卿,你的五女儿已经找到,就晕倒在茅厕里,但并未见安玥郡主,只在现场发现了一些血迹,你可要过去看看?”

安定坤自然是求之不得。

“虽然现场有血迹,但并未见得就是安玥郡主遇害,爱卿无须太过担心,这宫中守卫森严,定可以很寻着安玥郡主的。”海陵帝又和声安慰了几句。

安定坤已是焦急万分,但也只能站着躬身应了,这才大步离席而去,待一步出众人视线,脚步立刻如飞一般,那个给他领路的侍卫差点就跟丢了。

安定坤这边一走,那边顾昭,顾云鹤也俱是站起身道,“陛下,请允许微臣暂时离席。”刚刚他们就想起来跟着安定坤一起去的,但怕自己这边一起来,海陵帝又一番说道,耽误了时间,因而便待安定坤离席这才站起身来。定国公本也想亲自过去看看的,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之前因为安玥失忆的事又犯了病,身子一直没好利索,因而被定国公府众人给劝住了。

好在海陵帝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见是他们,便了然的直接点头应允了。

这些年安定坤不在府里,定国公宠安玥之名京都无人不知,海陵帝自然也有耳闻。

安定坤一路健步如飞的奔跑至茅厕,安蓝茜已被人从里面扶了出来,正软塌塌的瘫在侍卫找来的木椅上,一直未见清醒。安定坤顾不得去管她,直接推开了茅厕的门,不过刚推开,眼睛便红了,血色的赤红,是眼前触目惊心的鲜血颜色,亦是他愤怒担心焦灼烧红的眸色。

他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便镇定下来,先进去将内里细细的观察了一遍,随后才退了出来,大步走至安蓝茜面前,伸手便按在安蓝茜细弱的肩膀上。

旁边的侍卫一惊,便见安蓝茜痛苦的呻吟一声,随后慢慢转醒。

她先是迷茫的歪头去看自己肩膀上的大手,随后顺着那只手臂一路往上,直至将安定坤整张脸纳入眼底。

“爹爹?”她略带不安的开口。

安定坤拧着眉头厉声问道,“你姐姐呢?”

安蓝茜眨巴了下眼,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疑惑的开口道,“大,大姐姐在外面等我啊。”她说着按了按自己的头,不解道,“我怎么了?”

“你晕倒在厕所里,你姐姐不见了!”安定坤厉声道。

安蓝茜这才一惊,忙要从凳子上跳起来,只是安定坤的手一直按在她肩上,她动作不能,只能着急开口道,“怎么会,怎么会……”却因为太过焦急半天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此时顾昭父子也已赶了过来。

两人先是去茅厕里看了一眼,随后才沉着一张脸出来。

“姑父,你先将她放开吧,”顾云鹤看了一眼吃痛的安蓝茜道。显然盛怒之下的安定坤根本没顾着控制自己的力道,安蓝茜因为害怕也一直不敢说而强自忍耐着。

安定坤这才醒神一般松开手。

安蓝茜感激的看了顾云鹤一眼,却听顾云鹤肃颜凝声问道,“蓝茜表妹,你和玥妹妹如何会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如厕?”

顾云鹤比较细心,刚刚过来的时候发现这边偏僻便特地向侍卫询问过,这才知道这边已属于冷宫范围。

安蓝茜从他的态度已看出这地方可能有古怪,怯怯道,“是一个宫女姐姐给我和大姐姐指的路。”

福喜是跟着顾昭父子后面来的,闻言便开口道,“安小姐可记得那宫女的模样?”

安蓝茜想了想,描述道,“那个宫女姐姐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瘦瘦长长的,五官倒是很普通,就是脸很黄,哦,对了,她侧身的时候,额发飘起,我看到她耳边的脸颊上有一颗痣。”

福喜眉头一皱,显然心中已有了人选,他偏头对一旁的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侍卫转身去了。

少顷,那侍卫便回来了,附耳对福喜回了几句。

顾云鹤,安定坤都是习武之人,虽那侍卫说的小声,但两人却已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浣衣局的春桃,卑职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已死在了自己房中。”

安玥是被一阵咯咯直响的孩童嬉笑声给惊醒的。

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一片素净的碧茜纱,她正狐疑这是什么地方,耳畔忽有一道奶声奶气的嗓音响起,“你醒啦!”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朝她扑了过来。安玥只觉身上一沉,差点被压得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她身上没力,没法将那始作俑者弄下去,因而只能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开口道,“你,你先,先下去。”

“为色么呀?”一个大脑袋蓦地伸了过来,边问还边摇头晃脑的嬉笑道,“你好笨笨哦,竟然在茅房碎觉。”

“吱~吱~!”一旁的饭团似乎觉得这个叠罗汉的游戏很好玩,也吱哇乱叫的一把跳了上来。

它一把跳上了压在安玥身上小家伙的肩膀上,短短肥肥的尾巴扑棱扑棱的,扫在小家伙的脖子上。小家伙被痒得咯咯直笑,一边伸手去拂饭团的尾巴,一边像个软体动物一般,在安玥身上一阵乱扭乱颤。这可苦了被压在下面的安玥。

安玥只觉得自己快死了,却不是因为别人的算计,而是被人活活压死。

她翻着白眼,正咬牙准备用力将这两个小家伙从身上掀翻下去,却蓦地觉得一轻。

“安玥郡主,您没事吧?”一道温和的嗓音随后响起。

“小六子,你干嘛啦!”伴随着小家伙不满的嚷嚷声。

“咳,咳!”安玥重重咳嗽了两声,方才将那口被压在胸口的气给吐了出来,一个茶碗被递到了她面前,还是之前的那个声音,“喝杯茶,润润喉吧。”

安玥费力地半爬起身,接了,直灌下去大半杯,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谢谢。”她边道谢着将茶碗递了回去,边撩眼打量着床前的两人。

跟前的两人,一个是安玥许久未见的“熟人”,那个不会发翘舌音的潞王世子皇甫瑾,一个是曾在“熟人”皇甫瑾口中出现过的玩伴,小六子。

皇甫瑾除了略长高了些,脸更鼓囊了些,并没有神马大的变化。

安玥只扫了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在了站在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早前她听皇甫瑾描述,还以为这个“小六子”是个性子比较活泼的小厮,此时一看却是不然。面前的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逸,虽只穿了一声普普通通的靛青长袍,整个人却显得俊雅而飘逸。且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份儒雅气度,让人一看便知此人不凡。

似发现了安玥打量的目光,那叫“小六子”的男人朝安玥一礼,道,“在下乃潞王府内侍,郡主可叫在下小陆。”

正在暗自揣摩这人真正身份的安玥闻言不由怔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俊秀人物竟然是个太监!她不由眯眼多看了男人一眼,男人也抬眼看他,神情坦荡,不卑不亢,似丝毫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辱。

安玥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可惜的同时,又觉得这人好似有些熟悉,不是容貌,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感觉,只是她用力回想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而也就只能作罢。

她按下心中异样,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将目前她最为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机关枪一样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小陆闻言没有丝毫不耐,而是和声朝她笑了一下,一一回道,“这是皇太后的凤阳宫的偏殿,是在下将您带过来的,此时已经酉正了。”

“四,四我发现你的呦,”被冷落在一旁的皇甫瑾小朋友不甘寂寞,一个劲的将脑袋往安玥眼前凑,边还拉长了声调邀功道,面团一般粉白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安玥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对小陆道,“我失踪这么久,我爹肯定急坏了,不知陆大人可否替我前去告知我爹一声,也好让我爹放心。”她现在虽能坐起来,但浑身无力,一时怕还不能行走。

小陆温和的笑着颔首道,“好。”

他说着低头看向皇甫瑾道,“殿下要和我一起去么?”

皇甫瑾小朋友一边咯咯笑着挠着饭团的肚皮,一边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

小陆见状也不勉强,抬头对安玥道,“那麻烦郡主暂时照看一下殿下,外头就有宫女,您要需要什么,只管唤一声便是。”

安玥点点头。

小陆又伏身下去交代了皇甫瑾几句,这才告了声罪,转身往外走。

走到殿门口的时候,他回头朝内里看了一眼,那里安玥正眉眼弯弯的和皇甫瑾说笑……

小陆走后,有些无聊的安玥有一搭没一搭的逗着皇甫瑾小朋友玩儿。

“对了,你为什么叫小陆小六子呀?”安玥软趴趴的趴在床沿,笑眯眯的问道。

皇甫瑾伸出胖胖,短短,圆滚滚的小手,一本正经的掰手指道,“壹,贰,叁,肆,伍,陆,你看,你看,明明就四陆呀!”

安玥呆了一下,随即拍着床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胡噜着小家伙的大脑袋,“你个鬼精灵!”

皇甫瑾一脸嫌弃的打开她的手,软软糯糯道,“不要摸我,笨蛋四会攒染的!”

刚刚是谁扑到她身上将她差点压死的啊?!

安玥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自我辩白道,“我哪有!”

“你就有!你就有!”皇甫瑾闻言立刻大声道,“你竟然在茅房拉粑粑碎早了,笨笨!”

安玥,“……”

她那是昏迷好不好!哪里是睡着?!

她还记得之前她喊了安蓝茜半天没反应,心觉不对,便起身过去查看。因为几次被算计,她当时就留了个心眼,只是没想到到底还是糟了暗算。

说起来她当时并没有贸贸然的推门进去,而是先用脚将门给踹开,将里面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只有安蓝茜软倒在地上,她这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进去后,她又仔细的将里面观察了一遍,待确认真的没人后,这才放下心来。

谁料,就在她伸手去将安蓝茜抱起来的刹那,被安蓝茜压着的地面竟有一样东西光电一般弹起!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抱着安蓝茜就是一个侧滚,堪堪避过那个“暗器”的袭击!她心下正要松一口气,忽听“啪”的一声,是东西破裂的声响。

她抬头,正看见洋洋洒洒落下来的一片淡紫烟尘。

坑爹啊!这是她倒地前的最后心声。

随后她又突然想起什么,忙扭头朝饭团看去,只见刚刚从皇甫瑾身上滑下来的饭团正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小爪子舔舔舔。

安玥微一蹙眉,勾过身去将小东西提了过来,拨开它的小爪子仔细一瞧,果然不出所料,是血迹!

她就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曾听见饭团极为尖锐的叫嚣了一声,伴随着一道沉闷的惨嚎。

“你在看森么?”皇甫瑾将大大的脑袋凑过来,奶声奶气的好奇问道。

安玥不动声色的将饭团的小爪子合拢,伸手捏了一下皇甫瑾面团一般绵软的脸蛋,笑眯眯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皇甫瑾是小世子,按说不可能要去那种地方上茅房吧?

皇甫瑾歪着脑袋,眯眼一笑,“因为我在和小六子玩捉迷藏啊!”

“哦,这样啊!”安玥继续笑眯眯的继续循循善诱道,“那你在茅厕除了找到我外,还找到其他人么?”

“当然啦!”皇甫瑾想也不想的立刻拍手道,“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大姐姐!”

安玥暗地里皱了下眉,只有安蓝茜么?

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那你怎么不将那个大姐姐一起带过来?”

皇甫瑾闻言再次用鄙视的眼神瞅了她一眼,“笨笨!因为小六子zi能抱一个呀!”

安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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