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语渊的梦中又是冰寒，又是炙热，只觉得背后的伤口一直拉拉扯扯的疼着，可是脑袋却昏昏涨涨，一直醒不过来。
也不知为什么，语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凉的恐惧感，像是一支冰凉的钢针刺进了混沌的脑海里，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梦中的恐惧变得真实。
微弱的烛光隐隐约约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冰冷的气息从他身上延伸出来，将她紧紧包围，扼住她的呼吸，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一定误了去主上那儿的时辰，否则主上不会出现在自己房内。
她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静，永远是他最好的武器，一分一秒都能将她凌迟处死。
两人就这么在昏暗的房间内僵持了许久。
“快到亥时没过来，我还以为你死了。”戏谑又淡漠的语气，在她听来皆是恐怖的味道。
“不过现在看来，也差不多了……”他的眼睛瞥向她，嘴角勾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语渊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他俯下身，残酷的薄唇靠近她的耳边：“怎么？不服？”
“属下不敢……”他的气息令她全身紧绷。
“……呵，生气了？”
她用力地摇头，却发现头猛地一阵晕眩，忙抬起手想要撑住身子，可手上却没半点力气，她便头一歪，倒在了床上。
“怎么会……这是……”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无力的手，“……曼陀软筋散……”
“我打的是你的后背，却没想伤到的，是脑子……”他冷哼，微凉的手心放着一粒鹅黄色的药丸。“那药里若是下了别的，你现在可真是死了。”
“是……我疏忽了……”她服了解药，垂着头，依旧不敢看他。
“你疏忽的，何止这些。”他怪笑一声，拉过她的手翻身上床，单手将她按在床上。
“啊……”他虽然没有压在语渊的身上，可是她被迫翻过身子，后背的伤口压在床上，尖锐的刺痛让她无法克制住自己的尖叫声。
就算语渊全力之时尚无法挣脱他的钳制，更何况此时，语渊身上的曼陀软筋散药劲还没有散去，根本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只是她此刻赤裸上身，全身绵软无力却还要努力地撑着身体，让自己背后的伤口尽量不要压在床上，显得十分尴尬。
“痛吗？”他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脸。
“……”语渊闭上濡湿的眼睛，咬着唇，表情十分痛苦。
“痛，就会记住。”微凉的手摩挲着她雪白脖颈上的几道乌青，幽幽地问道：“是谁？”
“六扇门……肖锦。”
“内力浑厚，难怪你不是对手……”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咽喉，“不过，我不想看到他再活在这世上……”
“…是…阡落……知道了。”她轻轻地回答，似乎每一个字都在微微颤抖。
“阡落？”他冷笑，眼底的冰冷慢慢被化开，他的手拂过她的脸颊，“你现在这张脸，还敢跟我自称阡落？！”他捏着她的脸，用力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来，接着低吼道：“现在，你才是阡落！”
“青煌……”
以吻封唇，她说不出话来，也无力说出话来。
“啊！”她从梦中惊醒，脸色惨白如雪，纤弱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身后一阵一阵的冰凉转为刺痛。
她微微垂下眼，她的身边躺着一具微凉的身体，他光裸着上身，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他隐在阴影里的面容模糊不清，可她知道，那是一张犹如天神般完美的容颜。
她克制住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身边人，她害怕自己惊扰了熟睡中的他。
那个男人睡得十分安然的样子，她便舒了一口气，曼陀软筋散的药劲散的差不多，余下的药力麻痹了她的神经，令背后的伤痛不那么清晰。她轻手轻脚爬下床，扯过外衫草草披上，快步走到桌边，猛地喝了一口茶，只是她执着茶杯的双手还依旧在颤抖。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模糊的月光。
那个梦，是她这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她用力地闭上眼睛，甩了甩头，似乎想甩开那梦境中狼狈的自己。
她捡起地上那张人皮面具，面具上的妆容依旧精致，她慢慢走到妆台边，打开镜匣旁的红木描金的箱子，箱子里挂着各种各样的人皮面具，都顶着精致的妆容，在清冷的月光下空洞洞地看着她。
这里的每一张面具，都有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身份，她将手上那张，唤名“寒烟”的面具放进沉重的箱子里。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痴痴地端详着镜中人，没有脂粉堆砌出的娇美魅惑，略显苍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散发出玉石般冰冷的光泽，一双精巧如技艺最高超的画师画就的丹凤眼，右眼内眼角下方一点小巧的朱砂泪如镶嵌着的红宝石。
阡落。
这张脸，唤名阡落。
阡落这个名字，是他给的，只属于他。甚至阡落的整个生命，也是完全属于他，为他存在的。
而她，拥有这百张容颜，千种身份，却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灵魂。
她的人生，从遇见沈青煌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要成为依附他而生的藤蔓，与他纠缠至死。
她定了定心神，慢慢躺回大床，却感觉到他伸手过来搂住了自己，身子微微一震。
“又是噩梦？”
“嗯……”她轻轻地哼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量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口，微凉的小脸贴在他炙热的胸膛。
“……”她见他不说话，有些不安地抬起头，却隐隐看到他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深邃如大海，冰冷如寒川，她与他对视，只觉如坠寒窟。
“别忘了我说的话，”良久，他才缓缓地合上眼，轻声道：“睡吧。”
－－－－－－题外话－－－－－－
求支持求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