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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世界太过冰寒,他紧紧地抱着她温软的身子,求得一丝不真实的温暖。

十个月,他没有和她在一起的十个月的时光,带走了她身上几乎所有的伤痕,没有留下分毫,整个人好像是获得了新生一般。

是不是,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

可他分明记得,他扮作江锦轩时,她总是与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的笑容总是灿烂中带着疏离,她常常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而他也常常在想,她的心里,是不是有他的位置……

这十个月的日子,比他一辈子都要长,他第一次觉得好难,好累,每日过得提心吊胆,矛盾重重,既想与语渊亲近,又为语渊亲近的是自己扮作的“江锦轩”而气愤不已,他在自己的角色扮演中几乎疯狂。

可还好,她要回到自己身边了,不管为了什么。

我现在知道了,在日日夜夜的挣扎折磨中明白了。

原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铃铃铃……

突然,樊灵宫的警铃大作。

沈青煌心中一寒,眼带杀意地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她均匀的呼吸渐渐抚平了他心中的杀意。

也许不是……

他放开她,披衣起身。门外,璞璃匆匆赶来。

“主上,有人闯入宫内。”

“通知各部,准备迎敌,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本事!”他冷喝。

两人快步赶到大厅,只见一片混战,渐渐地肖锦和江锦轩带着六扇门的人被樊灵宫的杀手围在大殿中心。

语渊!

真的是你带他来的!

他的拳头收紧,脸上的笑容冰冷如刀。

“沈青煌,速速把金龙交出来,饶你不死!”肖锦大刀挥舞如风,攻势凌厉。

“呵,肖大人,看清楚您的处境再说话比较好。”沈青煌冷笑。

“是吗?”肖锦暴喝,同时,门外传来喊杀声,又一批六扇门的捕头冲了进来。

“哼,看来是早有准备!”沈青煌却不惊慌,他瞥了璞璃一眼,璞璃会意缓缓退后,转到立柱后方,正要按下机括,猛地斜里一把软剑刺出,璞璃惊得收回手,可还是有一道血痕,出现在白玉般的藕臂上。

来人没给璞璃丝毫喘息的机会,剑转如风,招招直逼命门,璞璃匆忙还手,一时间也只能勉强招架,并被压制的连连后退。

“你竟敢背叛主上!主上如此待你,你竟恩将仇报!”璞璃怒骂,还手丝毫不留情。

“……”语渊沉默着,只是还手的力道渐渐变小。

“语渊,你不是答应要回到我身边了吗?你怎么还在帮他,你不要你的予欢了吗?”沈青煌威胁道。

语渊听到予欢,心神顿时大乱,软剑被璞璃趁势击落,胸口也被划了一剑,但她同时回手射出暗器,击中了璞瑜的腹部,两个人纷纷倒地。

“语渊,你别听他的,予欢很安全!”江锦轩见语渊失神,忙吼道。

“哦?”沈青煌大笑,他意味深长的口气的表情令江锦轩不由地发怵。“你怎么知道?”

语渊像是被一盆凉水骤然泼醒,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江锦轩当时躲闪的眼神,以及以监视为目的跟来的肖锦等人……

她本以为,他们只是借此找到樊灵宫的所在,却没想到根本就是他们设计好的阴谋。

“江锦轩……”她的眼神愤怒而凄婉,江锦轩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人情凉薄,语渊没有一刻能比现在更能理解这个词。

语渊,这世上可曾有人真心对你?

全都是欺骗和利用!

“语渊,你能依靠的只有我了,只有我!”沈青煌的话化作了最残忍的一击,击溃了语渊的心。

她抬起头,对上他冰冷残酷的眼眸。

他曾是我的天,我最爱的人。

可有一天,我发现他是一个魔鬼,我所有的悲惨人生都是被他精心策划。

可就算离开他,得到的,依旧是谎言和利用。

我真的累了,再也承受不住被最信任的人设计的那种痛了,这一生我经历了两次,次次痛不欲生,够了!

趁语渊愣神的当儿,璞璃忍痛站起身子,拉开了柱上的机括。

一时大厅剧烈地震动起来,只见大殿中心猛地向下一沉,渐渐打开一个巨大的洞口,众人立时无法站立,而樊灵宫众女却齐刷刷地抛出白绫,束住旁边的柱子,借力离开渐渐下沉的大厅中央。而还未从下沉的地面中反应过来的六扇门众又被嗖嗖而至的冷箭放倒一片。

躲到一旁的樊灵众女同时击出白绫,束住有余力反抗的人的手脚,阻止他们逃离箭阵,一时间六扇门的捕快人数虽多,却也损失了三成。

另一边,江锦轩正想去寻语渊,见语渊呆呆地坐在一旁,只觉心头一酸,便一时失神被一左一右的白绫束住的双手,吊在了半空中。而躲过箭阵的肖锦与沈青煌鏖战正酣,无暇救援,其他人也都自顾不暇。眼见又一波冷箭袭来,江锦轩只觉心头一凉,直叫吾命休矣,谁知,一直呆坐着的语渊突然跃起,几剑刺倒毫无防备的璞璃,猛地合上机括,可是机关依旧在转动。

语渊眼见那寒光射出,心头一悲,挥袖飞出一把飞刀割断束住江锦轩的白绫,同时飞身跃出,扑到了江锦轩的身前,紧紧抱住了他,替他挡下了万千箭支。

他一手挣脱了束缚,忙反手抱着语渊,右手猛拉,带倒了束住他的女杀手,而自己则势落到了安全地带。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亲近。

却弥漫着死亡的血腥味,和直透心脏的冰寒。

可她脸上却是释然的笑容。

“……将我之命,予彼之欢……江锦轩,你们江家……欠我一条性命!……”

她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他的手臂里,像是一个深深的烙印,她的话,一字一句,更像一个诅咒,在耳畔回响,如虫子噬咬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头。

他只觉得她软软的身子渐渐失去了支持的力道,他无辜如幼童一般瞪大了双眼,许久才颤声悲鸣:“语渊!”

同时,沈青煌一剑刺倒肖锦,回身便看到倒在江锦轩怀中的语渊,时间仿佛静止,他甚至听到了她生命一点一点失去的声音,像是汩汩的清泉。

他飞身而至,挺剑正中江锦轩,一把将语渊从他怀里夺过。

她未闭上的眼瞳中映出了他略有些扭曲的脸,她惨然的一笑,凝结成她最后的告别。她的生命,随着她眼角滑落的泪滴,逝去。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

是报复我吗?

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吗?!

是吗?

呵,你成功了!

你成功地报复了我!

醒醒啊!

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我有多狼狈!

醒醒啊!

他用力地抱着她,好像这样子能留住她渐渐消逝的温度。

可是她再也不会醒来,也不会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江锦轩!”他怒吼,长剑刺出,江锦轩忙随手捡起地上的剑格挡。沈青煌挥手便削,力道凌厉无比,江锦轩忙转手挑起。而沈青煌剑势极快,动作轻灵飘逸,力道收放自如,击中江锦轩的剑借势弹回,再次回刺,连贯如泻流水。反观江锦轩则是有些狼狈,不称手的兵刃在剑下挣命。

哔哔啵啵。

不知道谁燃起了大火,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下,沈青煌出剑,刺胸,削肩,扫腹,动作尽皆飘逸却招招致命,表情狰狞的他侧脸依旧俊美,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带着完美笑容的死神,步步蚕食江锦轩的性命。

“她跟你说了什么!”他怒喝。

“她恨你!”江锦轩汗如雨下,却依旧咬牙冷笑。

“你胡说!”他长剑递出,刺中了他的左肩。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拥有这样的人生!”江锦轩也怒火中烧,手上力道也增加了几分,几剑刷刷连刺,划破了沈青煌的衣袖,在他的手臂上划下了几道血痕。

“哼,有意思!”他邪佞一笑,“你别忘了,是你挟持予欢,将她逼上绝路的!”

“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他挥剑横扫,逼得沈青煌飞身闪避。

轰!

火势蔓延的十分惊人,竟烧断了一根立柱,轰然倒塌的瞬间掀起了一股热浪,对着江锦轩迎面扑来,江锦轩一时不防,被烟尘迷了眼,沈青煌剑指咽喉,顺势将他制住。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江锦轩大喝。

“语渊根本就不该……救你……噗……”沈青煌只觉背心一凉,胸前洞穿了一个血口子。

“肖锦!……”沈青煌唇边的血迹一片蜿蜒。“真不该留你性命……唔……”

江锦轩见势忙提剑扫开沈青煌的长剑,一剑刺中他的腹部。

“现在悔悟已然迟了!”肖锦冷笑,一掌向他肩头拍去。

“啊!”沈青煌暴喝,手中长剑乱舞逼退二人,此时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在大厅内酣战的众人要么葬身火海,要么逃出厅外,在模糊视线的热气中,已是一片混乱。

肖锦和江锦轩二人也抵不过热浪,开始缓缓后退。

沈青煌勉力稳住身形,胸口重伤的剧痛令他整个人有些恍惚,整个世界变得异常明亮和安静,只剩下刺眼的烈焰和自己剧烈喘息的声音。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安静地躺在地上的语渊,她的身后是明晃晃的焰墙,她雪白的衣裙被热浪掀动,似乎脱离了整个厮杀喧闹的场面,像是一方净土。

沈青煌捂着胸口伤处,向着她缓缓走去,滚烫的血液流过指缝变得冰凉,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被热浪炙烤得酥酥麻麻,泛起了一阵阵幻觉,他仿佛看到,她在火光中,释然的微笑。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不会让你像阡落一样。

死得那般绝望,死得那般凄凉。

我答应过你,所以我来陪你了。

我们这一生,太多错过,你爱上我的时候,我以为我只爱阡落,等我发现这么多年住在我心里的人是你,你又选择了离开。

他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她睡去的容颜如此安详,眼角残留的泪滴好像随时都会落下,他吻过她的朱砂泪,唇上的鲜血绽放出点点笑意。

语渊,我来了。

生能同衾,死则同穴。

现在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永远也不能!

大火,无情地席卷一切,所有的爱恨,都在这场烈焰中化为乌有,只剩下遍地焦黑,书写出无限的凄凉。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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