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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庄一角,屋内寂静如斯。晋王端坐于软榻上,正埋头翻看手中的文书。

黑衣侍卫高武肃立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好像知道他有话要说似的,晋王头也不抬,声音听不出喜怒:“有话就直说。”

高武闻言,脸色也不在纠结,正了正神色,话语清晰:“殿下,方才就那么随意的处置了那几个僧人,属下怕这事传出去,恐怕对殿下不利。”三个僧人名面上被轰了出去,现在恐怕已经被青衣几人灭了口。

晋王只顾低头看文书,对他的话毫无反应,他不犹继续道,“太子殿下,燕王殿下恐怕很快会得到消息,利用这次机会大肆造谣散播舆论诋毁殿下,倘若这事儿传到宫里,让陛下和太皇太后知道了恐怕要震怒。”

“好了,这事本殿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晋王抬头,不欲再听,挥了挥手,打发走了高武。

晋王怎会不知道元帝和太皇太后要震怒,这事若传进宫里,恐怕都以为他杀心太重,居然连几个无辜的僧人也不放过。若是以后继承大统,又怎会好好善待自己这几个兄弟,元帝又怎会安心把那个位子交给他。

何况,太皇太后信佛,提倡佛教,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孙儿对佛教教徒不敬。如今,太皇太后虽已老迈早已退出朝堂,但掌控了十多年权柄的人,对朝局的影响也不容小觑。元帝若有意让晋王继位,太皇太后恐怕要从中阻扰,推出另一个皇子继位,那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后果,晋王当然清楚。

可是,元帝虽有意让自己继位,同时也在深深忌惮着自己手中的兵权,扶持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和一个势力不弱的燕王与自己互相制衡,维持着朝堂的平衡,也好巩固他的皇权。

如今,晋王刚好借用这个机会从风口浪尖上下来,韬光养晦,以待可乘之机。

晋王沉思间,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瞅见是自己的心腹太监王景德。

王景德笑眯眯的进了门,喜道:“殿下,刚才别庄小厮来禀报奴才,说咱们抛锚的马车已经修好了,马儿也喂足了饲料,现下可以启程了。”又想到另一桩事情,言道,“方才镇国公府上的顾八小姐过来道谢,交了一封信到奴才手里,让奴才转交给殿下。”

想起刚才在外面,那个即使身着下人衣服也难掩其容色的绝色女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叹,此女真是聪慧伶俐。

顾小姐找到他说明了来意是想当面向晋王致谢。自己却以晋王在休息不便打扰为由拒绝她求见。

她就像早就知道会见不到晋王似的,只是笑了笑,并没生气。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让自己转交给晋王。

走时,回头还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信中的内容或许对晋王殿下有用。”

王景德先前还以为这位镇国公府的小姐,恐怕又是一位对晋王殿下私下爱慕的闺阁女子。

直到顾小姐让自己转交信说了那一句话,王景德才幡然醒悟,这顾小姐哪会来纠缠他们晋王殿下,恐怕巴不得立马和晋王殿下撇清关系才好。

一封信换一个恩情,以后两不相欠。

晋王接过信,面色分不出喜怒。无关紧要的信,王景德哪会交到自己手里?顾八小姐的信?大概有什么东西让王景德看中。

拆开信,晋王迅速浏览信中的内容,目光逐渐深沉。王景德心中一凛,不知信上到底说了什么,让晋王殿下这幅表情。

晋王很快看完信,脸上露出笑容,如果信上说的内容是真的,那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王景德即刻启程,本殿要去江南。”

什么?王景德大惊失色,晋王殿下要去江南,这不是才刚回京吗?

——

盈花盈月带着一行人最终还是赶到了别庄,又马不停蹄的带着顾八姑娘回了镇国公府。

顾姜和回府后因淋了雨当夜就发了烧,守夜的丫鬟婆子异常惊慌,大半夜的叫开了前院的门,才请到了大夫。几人忙活了一晚上,八姑娘的烧终于退了,清荷苑众人才放下心来。

次日,这事惊动了顾老夫人,顾老夫人亲自跑到清荷苑看望这个孙女。

镇国公知晓后更是震怒,到清荷苑弄清楚事情缘由后,抓了当日跟随的丫头婆子就是一顿好打,并罚俸三个月。要不是顾姜和病中求情,这些人恐怕立马就被发卖出去了,盈花盈月也因此免不了一顿板子。这事,闹得整个清荷苑当差的人,人心慌慌。

顾姜和的病将养了半个月,才彻底好起来。

期间,顾姜阳来了几次,她便说了有关曹奇曹莲的事,自己缠绵病榻不便处理这些事,只好拜托兄长处理。顾姜阳都一一答应了。

这半个多月来,唯一令顾老夫人高兴的是顾姜音的转变,几乎日日都会去清荷苑看妹妹顾姜和,终于有做姐姐的样子。这令顾老夫人很是欣慰,觉得顾姜音总算长大懂事了。

而,顾姜和却对顾姜音每日的到来烦不胜烦。她与顾姜音平日关系就一般,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顾姜音每日过来哪是来看她这个病人的?其实就是在等方淙哲的回信。但等了半个月,依然杳无音讯,这令顾姜音失望不已。

这日,顾姜音璀音阁里的丫鬟绿梅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一进门,绿梅便嚷着,接着把刚打听来的消息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说了出来,“府上都在传阳亭侯府的侯爷亲自来提亲了,说亲的对象正是六姑娘,现在媒婆人都到了老夫人屋里,听金铃姐姐说,好像老夫人和三夫人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这件婚事,看来是板上钉钉了。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顾姜音闻言脸色煞白,花也不绣了,站起身来猛的扯住绿梅衣袖,恶狠狠地质问。

绿梅满脸惊慌,着实被自家小姐这副狰狞的表情给吓住了,哆哆嗦嗦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搞错了,母亲答应过我明年再说亲的。母亲一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顾姜音失神的连连摇头,喃喃自语的安慰自己,但连她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绿梅看着自家姑娘这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早已褪下方才的惊慌,眼中只剩下淡淡的鄙夷。六姑娘恐怕还是放不下卫国公世子。可卫国公世子这么久都没有回信,明显就对六姑娘无意。六姑娘却整日为了他茶饭不思。

说实在的,卫国公世子家世好,样貌好,人品好,要看也是先看上人家八姑娘,又哪会轮到六姑娘?八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最重要的是家世也好。哪像六姑娘有个像顾三老爷这样不着调的父亲。顾三老爷虽在朝廷有个一官半职,但却是个闲职,整天就知道在外斗鸡遛狗,无所事事。阳亭侯府能看上六姑娘说不定还是看在国公爷的面子上,沾了国公爷的光。

那阳亭侯府,虽说门第没有卫国公府高,但嫁到侯府立马就是侯夫人,也没有埋没了六姑娘,六姑娘这副作死的表情给谁看?

然而,六姑娘却一心想着攀高枝儿比过八姑娘,八姑娘是什么人?那可是国公爷的女儿,国公爷的眼珠子,这能比吗?

绿梅正想着,服侍顾姜音的另一个大丫鬟红梅却从外面回来了,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屋内气氛浓重,两人的表情各异,也猜出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知道气氛不对,红梅有心转了话题:“六姑娘,方才阳亭侯托人带话给奴婢,约姑娘在后花园假山有事相谈。”

红梅不知道,她这句话一出,简直是如火上浇油,让正有些失神的五姑娘回过神来,即刻就这么冲了出去。

两人见此,吓得脸色一白,害怕六姑娘做出什么傻事,也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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