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纵身一跃,随着水月跳了下去。
“主上。”冥火悲痛的大叫,却没能阻止得了赫连洌。
空气中传来赫连洌低沉暗哑的声音,“冥火,去找赫连清。”
水月身边的两个侍卫都是赫连清派来的,这边出事,他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设法让赫连清知道,这会儿估计也快到了。
他将天蚕丝一端钩住崖顶,纵身跳了下去,挂在了半空中却仍旧看不到崖底。紧贴在崖壁上,收回天蚕丝,他伸手抓住峭壁上的树枝,借助天蚕丝慢慢向下。天色渐亮,他处在一片浓雾之中,不知道到崖底还有多久,不敢贸然用轻功往下跳,只能慢慢滑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大亮。他的手被岩石磨出了血,浓雾散开,终于看到了树木。心内一喜,他收起天蚕丝,飞身往下跳,借力树枝,几下就着地。
没顾得及周围环境,他寻觅着水月的身影,他们都是从同一地方下来的,而他下来的时候也尽量走的直线,就怕下来之后找不到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前面趴在地上的人,四周的草都沾染上了殷红的血。最刺目的是她胸口上那一朵开得妖艳、绚烂的红色花朵,撕心裂肺般得疼痛铺天盖地的涌来,他一步一步,艰难的靠近着。一脚踢开浑身是血的黑衣人,他蹲下身子,颤抖着的手探入她的鼻下,虽然微弱,但那鼻息却是真真切切的,身子一软,他猛地跌坐在地。
揽过她的身子,嘴角泛起一丝庆幸也无奈的笑。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只有手臂受伤,胸口的血渍应该是那黑衣人的。黑衣人早已断了气,而水月却只是昏迷,犹记得当时黑衣人是抱着水月跳了下去,估计她是摔在了黑衣人的身上捡回了一条命,放心的同时,也开始打量着周围。
此处树林密集,草类繁盛,还好不是夏天不用担心毒蛇出没,四周都是山,这深谷风景倒是好,只是,赫连洌苦笑,此时哪还有心情。
他把她抱在怀里站了起来,水月身子冰凉,需要找个地方烤火。
顺着小溪流往上找到了一处山洞,洞口很窄但进去之后豁然开阔,虽然不是很深但遮风挡雨却不成问题。且洞口灌木茂密,不易被野兽发现,还算安全。
他找了一些藤条简易的打了一个床,找了些干草铺在上面,刚把她放下,她就醒了过来。
水月醒来便见到满身狼狈的赫连洌在对着她笑,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显然这是一个山洞,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一点一点回来,夜晚,黑衣人,暗杀,逃出,断崖,她记得黑衣人临死之前抱着她跳崖了的,可是,可是赫连洌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瞎想了,你受伤了要好好休息,我去找点柴火。”他仿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似的。
“这是哪里?我不是坠崖了吗?你又怎么会在这里?”话出口才发现喉咙干涩,嗓音嘶哑。
“一下子问我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你。”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碧绿的小瓶子,让她张开嘴巴,喂她服下。霎时,丝丝清凉,喉咙也不如刚才那般干涩了。
“那就一个一个的回答。”
“这是一个无名深谷,你是坠崖了,这就是崖底,至于我嘛,我闲着无事就下来陪你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她却听得惊心动魄。什么叫闲着无事便下来陪她?这可是崖底,这么说她坠崖之后,他便跟着跳了下来?
“赫连洌,你搞什么鬼?谁要你下来陪我?那是断崖,你以为是其他什么小山坡可以随意跳的吗?如果,如果……”她激动的坐了起来。
赫连洌轻柔的将她按了下去,“如果什么?”
“如果,如果你出事了怎么办?那么高的断崖,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你摔的。”
“小月儿,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要担心你,我是怕你出事了,你父王来找我,我赔不起。”她别扭的转过头,不敢看他那亮的耀眼的眸子。
“好啦,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区区一个断崖就想要我的命还没那么容易,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别动气了,我去找些柴火来。”
刮了下她的鼻子,他大步走了出去。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冰凉,手脚都已冻得麻木了,虽已是初春,也许因为这是深谷,气温异于平地,还是很冷。
她抬手想要环抱着身子,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手垂了下去,才想起坠崖之前手臂受了伤。伤口显然已被赫连洌简单的处理过了,但还是痛的难受,身上到处是血,一股难闻的铁锈味让她一阵反胃,袖子不知何时撕裂了一块,手腕露在了外面。
无力的躺在藤条编制的床上,她细细想着发生的一切,她不知道谁跟她又那么大的仇恨,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最后,赫连洌及时出现挡下了那能将她劈成两半的大刀,他既然知道她有危险而赶来救她,那么他一定知道是谁想要杀她。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及时赶来,能知道她有危险,就一定时时关注着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泛起丝丝温暖,嘴角牵起甜蜜笑意。
赫连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她屈身躺在床上,眉眼弯弯,笑意甜蜜,不觉间被她感染,他嘴角的笑意也晕了开来。
“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被他一句话拉回现实的水月脸轰的一下红了,此时看他,虽一身狼狈,却越发的迷人了。
赫连洌也没想过要她的回答,在旁边生起了火,找了些粗大的树干挖了一个洞,放了些干草在上面,他用一根细小些的树枝在上面快速的转着,不一会儿,那些干草燃了起来,他架了树枝在上面。
水月恍然,原来这就是砖木取火。
火燃了起来,山洞里顿时温暖了起来,赫连洌坐在她身边,给了她两个野果。
“吃吧,刚刚摘的,先用野果充饥,等下我再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
“赫连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跟着下来?”她拿着野果,眼睛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分辨他接下来的话是不是真心话。
“你说我这是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为什么,我这人最是不受束缚,做事从来随心随性,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喜欢上一个姑娘。那个姑娘,我第一次见她,是在朝堂之上,那时她看我的眼神与其他女人一般,我对她的那点佩服顿时烟消云散。第二次,她救了一个女人,却说自己是孝亲王的女人,我想她既是孝亲王的女人,我们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才艺会,是因为她的话冒犯了我,想要让她出丑的,可是那一眼的风情无限,让我将报复一事抛诸脑后,眼里心里只剩下她。后来次次见她,我都告诫自己她是孝亲王的女人,可最后还是放不下了。我受伤,在她那里养伤,日日对着她,自己的心就那么陷落了,可她到底是喜欢别人的。后来,一听说她有危险,我就慌了,不管不顾的跑去了。见她被人带入坠崖,一阵巨大的恐慌袭来,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毫不犹豫的就跟着跳了下来。你说,我这是为什么呢,小月儿?”一段话说来,不起不伏的,仿若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水月一脸的震惊,他,他说的是她?他说他喜欢她吗?不同于赫连清的表白的是她除了震惊剩下的就全是甜蜜了,心里的甜蜜胀得满满的。
因为他喜欢她,所以他做的一切就都有理由了。他为了她,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放着他的荣华富贵,放着他的前途无量,就只为了她,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她,怎能不叫她心潮澎湃,难以平静。
他这样一个看人从来低着头的小王爷却能为她做到如斯,他喜欢她,而她对他的心思虽朦朦胧胧的,但自己还是发觉了一些的。想着这些,她犹如飞在云端,嘴角牵起,笑得合不拢嘴。
“小月儿?”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我没有喜欢赫连清。”她抬头说完,看着赫连洌笑得贼贼的立马就回过神来,尴尬的低头绞着腰间流苏,她都在说些什么啊。
“小月儿,再说一遍。”
“啊?说什么,我刚刚有说什么吗?”她开始装傻充愣。
他低头靠近她,一双桃花眼看得她心砰砰的跳,“小月儿,告诉哥哥,你刚刚说了什么?”
正愣间开口,“我没有喜欢赫连清。”
“呵呵,那小月儿喜欢谁?”他起身戏谑的看着水月。
水月反应过来,恼怒的瞪着他,太过分了,竟然用美人计,可恨的是她竟然傻傻中计了,丢脸啊丢脸,她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堂堂21世界新新女性,居然也会被美色迷惑。
“算了,也不指望你喜欢我了。”他声音突然有些低落。
她更加卖力的绞着流苏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开口,他不发一语的起身,寂寥的往洞口走去。
水月以为他真生气了,一阵慌乱,暂时忘却了眼前这只狡猾异常,是只千年狐狸。心里急切,又想着自己之前烦恼的事,脱口而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我只记得当日马场你看善舞公主时,眼神缱绻,便没了勇气了,你伤好回府,我的西子湖却好像少了什么,清莲说是因为你走了,我心里是明白的,可是……”
“傻丫头,我怎么不知道我何时眼神缱绻的看她了,要说,在西子湖时,我可是经常缱绻缠绵的看着你呢,你怎么就没发现。”他没有回头,但话里却是掩盖不了的笑意。
“你嘴巴那么毒,老是说我,我哪知道你的心思。”
“好啦,逗逗你而已,我是要出去给你找吃的,你不饿吗?”
看他一脸奸诈的笑容,水月就知道,她又被他套了话了,估计之前说的那些什么他喜欢她她却喜欢别人的说也是说来套她的话的了,他那么精明,又和住了一段时间,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分明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
某人却假装没看到她愤怒的眼神,留下一句笨丫头,施施然的走了出来,留下水月哭笑不得,她这是怎么了,竟然就这么让这只狐狸给套了话去。
赫连洌望着眼前一大片的深绿,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他的话半真半假,但对她的心却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