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掀开眼皮,见是赫连清脸上的表情有所松动,费力的转头,待看清不远处的‘水月’时,脸上露出一丝似欣慰的笑意,却因那迅速苍老的脸让人看不真切。
“皇上,孝亲王带着新王妃来给您请安了,您一直盼着孝亲王能娶得水月姑娘为妻,如今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吧。”丽妃说道。
赫连清侧头,“我想和父皇单独说说话。”
“这可不行,皇上身体不好,本宫得随侍在侧。”
“丽妃娘娘怕什么,六皇弟的南军驻扎在城外,这宫里又有木统领,本王还能做什么不成?”赫连清嘲讽道。
“孝亲王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本宫也是担心皇上。”
“难道丽妃精通医术不成,丽妃若实在不放心,大可留下你信得过的人守在外殿。”
丽妃留下木统领施施然的走了,赫连清上前,跪在龙床前,“父皇,你身子可有好些?”
皇帝微微点头,平日里那双精明的眼已是浑浊不堪。
赫连清看得心里一酸,“父皇,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儿臣想来看你可是,这皇宫里有木统领把守着,没有丽妃的命令,谁也不让见父皇。”
皇帝的手颤抖着,想要抬起来。嘴角嗡动着,显然是有话想要说。
赫连清转头看着幻水,“你先出去。”
“是。”幻水悠然转身,出了大殿。
幻水出去了。这大殿里除了皇帝就只剩下赫连清和木山了。赫连清转身时,拢在袖袍的手握了两握,木山突然就无法动弹了,他募地睁大眼,想要知道是谁偷袭却已来不及,下一秒,眼前一黑,他直接倒地晕了过去,倒地之前,他清楚的看到,他眼前的赫连清一脸惊恐的看向身后。
看到木山的双眼紧紧阖上便再没睁开之后,瞬间收了那惊恐的表情,伸出手在木山握剑的右手上一记手刀狠劈了下去,然后沉静的看向来人,“去门口守好,小心,殿外必然有许多丽妃的人。”
“是,明镜知道。”
赫连清再次走到皇帝榻前,皇帝欣慰的看着他,一脸慈爱。
“父皇,您有什么要告诉儿臣的吗?”他在皇帝耳边问道。
皇帝抬手,赫连清立马把手伸了过去,嘴里还在大声念叨着,“父皇,上次儿臣来的时候,您还能跟儿臣发脾气,这次就……”
皇帝手指颤颤巍巍的在赫连清的手心上写着,而随着皇帝一字一字艰难的写着,赫连清的表情也越来越愤怒。
他强压制住心里的愤怒,嘴上还是沉痛的说着,“父皇,您要儿臣娶水月为正妃,昨儿儿臣与水月已大婚,今日就来给您请安了。可是,您却连话也不能跟儿臣说了。”
皇帝还想写什么,手却再没力气抬起来,赫连清低下头再他耳边沉痛的说着,“父皇,让您受苦了,您放心,儿臣绝不会让您失望的,儿臣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皇帝闭了眼,一脸欣慰。
“王爷。”明镜低声唤道。
赫连清神情一凛,露出一脸的惊恐,然后,明镜的剑刺在了他的胸口,然后,一记手刀拍昏了他。明镜迅速的在皇帝的寝殿内翻找着,将整个寝宫翻得乱七八糟,然后一掌拍在自己胸口,随即他吐出一口血,然后拿出迷药。
下午,水月正在青木堂与老王爷讨论着十大阵法,她来王府之后都不能出青木堂,却从宫里传来消息说孝亲王在长明殿被刺,水月一怔,开始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刺的?那皇上怎么样?”
“回老王爷,皇上没事,只是闻了迷药晕过去了,孝亲王手臂受了伤,不过,孝亲王那侍卫受的伤却不轻。”冥锌回道。
“没有其他人在场?”
“还有木统领,不过,木统领倒是没受伤,只是晕过去了。”
“木山?他是丽妃的人。”
“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老王爷转头看向水月,“你不担心?”
“水月自然是担心的,但是水月也深信孝亲王他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不过,王爷水月说的故事,王爷觉得怎么样?”她当然不会担心,因为这本就是她给赫连清出的主意,离间丽妃与木统领。
“丫头啊,本王相信,丽妃不会成为第二个吕后的,你说了这么久,本王也懂你的意思了。”
不错,水月趁着下棋,向老王爷说了中国历史上三大女性统治者之一的吕后,说她是如何在高祖死后纵容吕氏一族,残害刘氏皇族的,目的就是要老王爷正视丽妃参与这场夺嫡之争,知道事情的后果的严重性。
“世事难料,老王爷又如何知道她就不会?那吕后,为了剪除异己,毒杀高祖亲子赵王如意,砍断戚夫人手足,药哑了戚夫人并且挖眼烧耳置之厕中,任其哀嚎,这边是人髭。高祖的八个儿子中,有四人死于她的手上,就连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间接死于她手上。吕后行事狠辣,为了壮大她的娘家吕氏,不遗余力的迫害刘氏子孙、夺取封地,用以分封她的娘家人,她几乎是夺得了刘家天下。可是,老王爷您知道吗?早年的吕后也是很贤惠的一个人,也有她温顺善良的一面,为助高祖成就大业忍辱负重的,可是,掌权之后,她却能残忍至此。老王爷又如何肯定丽妃不会?”
“我大卫国自然不会败在女人手上,也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些事情的。”
“老王爷如此有把握?”
“当然。”因为,她丽妃是没有机会干政的,洌儿若不要那个位置,他也不会给这个女人的。
“没想到我说了这么久还是没能说动老王爷。”
“丫头啊,本王就洌儿一个孩子,凡事都喜欢以他为重。”
“可是……”
“丫头也该去陪陪洌儿了,不然那小子又该怨本王霸占了你的时间。”
“是,水月这就去。”
老王爷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只能识趣的离开。
靖南王眼神深邃的看着水月离去的方向,她的话句句入了耳。她的这个典故,他是没听过的,他不知道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如她所说是野史,还是她编造而来的,但是,她所说的这些,却完全是有可能的。不得不说,这丫头真是个不错的孩子,若能帮助洌儿,可惜啊,洌儿太在乎她了,不愿意让她为难。
当初确是皇兄对不起洌儿母子,他答应过碧柔要帮助洌儿,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他不能食言。但是,他绝不会让那个吕后的事出现在卫国的,他在一天就会守护赫连皇族一天。
虽然知道赫连清受伤之事的原由,但她没有告诉赫连洌,这样一来,她便有了借口去孝亲王府,这样,赫连洌也不好拒绝了。
夜深人静时,赫连洌为水月披了一件粉红色斗篷,秘密去了孝亲王府。
接应的是假扮水月的幻水,初见她,水月吓了一跳,居然有人和她长得如此相像。后来知道是易了容,还感叹赫连洌手底下真是人才济济,易容之术如此高超,让人看不出破绽。
赫连清见了水月,面上一喜,想要坐起身却被水月按回了床上,“怎么如此不小心?”
赫连清会意一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
“孝亲王,你俩好好说说话,本王就不打扰你们了,不然小月儿又该怨本王不识趣了。”赫连洌开口道。
水月佯怒瞪了他一眼,但也觉得此时他回避一下也好,就没说什么。
赫连洌出去不久,幻水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怎么样?”
“丽妃似乎对木山以起疑。”
“这就好,现在就需要你再去推波助澜一把了,手臂上的伤怎么样?”
“没事,小伤。”赫连清笑笑,“你是要留下来,还是随他走?”
“我……”
“没事,我也就是问问,我说过不会叫你为难的。”
“嗯,我此次来就是问问情况的。你好好养伤,找个好时机去趟木山的府邸吧,你应该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木山就归顺我们就不难,但是,切忌急进。”
“我明白。”
“你今天见到皇上了?”
“嗯。”赫连清点点头,脸上又是一片愁云惨淡。
“怎么了?皇上他?”
“父皇他很不好,他告诉我……”赫连清抬手在水月的手心里写着,水月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他们竟敢!”
“是啊,所以,我们要加快脚步了。不能再慢了,我怕,我怕父皇……”说到这里,他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你别太忧心了,我回去再好好想想。你找个时机,叫上魏相去趟木山家。”
“嗯。”
“我不能在这里呆久了,不然,真假王妃的事传出去对你是极其不利的。”
“嗯。”
水月匆匆出来,院子里见到了赫连洌和幻水,他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听到声音,他们停下了交谈,幻水对她福了福身越过她进了屋里,赫连洌过来拉着她的手。
她很想问他,幻水留在这里真的只是单纯的代替她做这个王妃不让别人发现,还是……为什么她见到幻水之后总觉得她在这里的目的不是那么单纯,却又找不到赫连洌还有什么理由要放个人到孝亲王府。但愿,但愿她只为代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