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周绣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一一告知老太太后,老太太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她唯一的儿子留下的唯一子嗣,她的嫡亲孙女了,一时间竟是激动得哭晕了过去,身边伺候的婢女手忙脚乱的又是顺气又是掐人中,才把她给弄醒了过来。
“来人,快备马车!”
接着,周绣母女又领着老太太带着一众家仆浩浩荡荡的去了珍宝斋,安门主一看着阵仗,不由暗暗叹了声主子果然料事如神,听着周绣“声泪俱下”的诉说当年的事,安门主心下鄙夷,面上却是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二话不说直接差了人去请董清婉,顺便将老太太等人请去了楼上等着。
手里捧着茶杯,直到茶水都凉了老太太也没心思喝上一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口,满含期待。
终于!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穿一袭火红色绣艳丽海棠跩地长裙的绝色女子出现在了门口,海棠皆以金线沟边,看起来甚是华贵,如墨秀发挽成了漂亮的翻荷髻,斜插一支五彩丝攒花结水晶蝶恋花金步摇,几串璎珞垂于耳旁,随着步伐微微摇晃,为女子平添了几分柔媚之色。耳朵上戴着一对水滴状的粉钻耳坠,纤细的皓腕上则是一对极品老坑玻璃种的祖母绿手镯,透亮翠绿的镯子更衬得她肌肤赛雪玉骨冰肌。
全身上下的首饰其实并不多,但却是件件不俗,件件珍品,哪怕是最便宜的那支五彩丝攒花结水晶蝶恋花金步摇也是价值千两白银的稀罕物件,直看得周绣母女俩眼睛都直了,那深深的嫉妒贪婪,却是没逃过董清婉的眼睛。
心下嗤笑一声,她倒是真没预料到,她们来得竟会这般快,原以为周绣起码还会再犹豫个一两天,哪想……倒是她太高估了这女人了,如此贪婪,却是比豺狼虎豹还要更甚几分,或许,忠勇侯府如今的现状比她了解到的还要更糟糕一些?
心下千回百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带着一点激动,一点忐忑,一点犹疑的看着她们,完美演绎着一个近亲情怯的懵懂少女。
“婉儿……真的是我的婉儿……”在看到董清婉的那一瞬间,老太太便泪如雨下,那张与她的儿媳极其相似,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她的儿子的影子的面容,已是最有效的证明了。
“孩子,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董清婉面带犹疑缓缓走上前,“您真的是我的祖母?”
老太太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慈爱的目光看着那张俏丽的脸蛋,“你的右边肩背上,是否有一颗红痣?”
董清婉连连点头,激动的回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有的有的!这么说您真的是……真的是……”
老太太也松了口气,如此相似的面容,又有完全一样的特征,再如何也不会这般巧合了。
“定是没错的了,孩子,这么多年来,你受苦了……老天保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抹了一把泪,老太太带着些许期盼的看着她,“好孩子,叫声祖母可好?”
“祖母……”
“哎!”
祖孙两人抱在一起相拥而泣,旁边的周绣母女则从头到尾都被当成隐形人给忽视掉了。
“咳咳 ̄”周绣轻咳了两声,帕子抹抹眼睛,眼泪便落了下来,“可怜见的……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当真是苦了你了,好在苍天有眼,今儿个总算是把人给找着了,也不枉婶娘惦记了这么多年……”
见她这般假惺惺的模样,老太太便恶心得不行,当即脸色就变了变,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婉儿,这是你婶娘和你堂妹董清荷,家中还有一个你二叔,是你父亲的弟弟,在你父亲去世后便继承了你父亲的爵位。”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老太太的口气已经完全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
董清婉却恍若未觉,黯然中略带欣慰道:“这般也好,父亲他……还有个二叔能在祖母跟前孝敬,父亲泉下有知也无需太过担忧自责了。”
若这董岚当真是老太太亲生的,这话倒是能安慰安慰这老人家,但可惜,董岚就是个自己丈夫跟那贱人生出来的,如今自己的儿子没了,那贱人的儿子却好好活着,还抢了属于她的儿子的爵位、侯府,老太太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是以一听这话,这么多年的怨气也顿时爆发了,脸色铁青不屑的冷哼道:“不过就是个下贱的洗脚婢生出来的东西,哪里能比得上我儿的一根发丝!”
得,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那周绣母女俩亦听这话那脸生生变成了调色盘,一会儿青一会儿黑的真真是好不精彩,但因为顾念着这还在外头,对于董清婉周绣也还有着自己的盘算,是以硬是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一只手在袖子下用力捏了捏女儿的手,示意她莫要冲动,只在心里恨恨的想着哪天定要给这老不死的和这小贱人一点颜色看看。
对于这明显尖锐的不愉快气氛,董清婉则在一旁泯唇不语,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些许忧色和不安,垂下的眼帘却遮去了眼底那一闪即逝的莫名幽光,任谁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冷冷瞥了周绣一眼,一点也没将她那狠色放在眼里,转头又对董清婉慈爱的笑道:“婉儿,这边跟祖母回去可好?”
“祖母,可否再给孙女两三日的时间?孙女还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安排一下。”
“好吧,那你告诉祖母你如今住在哪儿,待三日后祖母派人去接你。”
“多谢祖母!孙女就住在檀州街的彼岸居。”
“傻孩子,跟祖母这么客气作甚?”老太太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舍道:“不过婉儿可要尽快搬回侯府啊,别让祖母久等了。”
“是。”
董清婉乖巧的应了一声,又跟老太太聊了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便亲自搀着老太太将她送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董清婉也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彼岸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