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寐宁王府,突兀地生出一种亲切之情来,王府上下似乎早有预备,都排至府门两旁恭敬地相迎我和沈宁玉。
“王爷,鸯儿听闻皖国兵至境外,心里可着实担心着呢!”
潘氏一身大红绸缎御寒服,发髻高盘,殷勤地走向沈宁玉,为他解下身上的盔甲,举手投足尽显温柔,眉眼神情更是风情万种。
沈宁玉对她浅浅一笑,暧昧又温柔地在她额头一吻:“身子可好?”
话罢他伸出右手,在潘氏的小腹上又是抚摸又是轻柔:“他可安分?”
潘氏幸福得莞尔一笑,眼波流动犹如明泉:“王爷不陪着鸯儿,他可使着劲儿欺负我呢!”
我心生醋意,站在一旁及其尴尬。
我发现一侧轻倚朱门打扮素雅的贺婵眼神幽怨,面无表情地看了沈宁玉一眼,便悄无声息地转身进了府门。
这个沈宁玉真不像话,除了潘氏,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死的么?
想到此我极为生气,难道亲热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吗?
“王妃……”
我抬头,茗兰正小声叫我,面色不佳,喜忧参半的惹人模样。
我立刻开心地走上前去,不顾沈宁玉与潘氏的恩恩爱爱,拉着茗兰就在一旁说起了话来。
“茗兰,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啊?”我关心地询问道。
她却一脸为难,满怀心事的样子:“紫宵……被关进了王府大牢……”
“什么?”我又点不相信,立刻问道:“因为什么事情?”
“她是别人安插在王府的眼线,就在王妃你失踪的那个晚上,王爷发现她与一个黑衣人在花园计划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茗兰说到此处,眼睛快要掉下泪来:“潘夫人实在厉害,日夜带人来严刑拷打我,问我是不是同谋,你是不是主使人,王妃……我……”
她说得泪如泉涌,我这才注意她的脖颈和手腕伤痕累累,新伤旧伤比比皆是。
听了茗兰的话,我已经气得发抖,潘氏如此狂妄自大,日后岂不是真的要欺负到我头上来?
“紫宵怕是……难逃一死。”
她伤心地掩面低泣,看得出她很担心紫宵。
“茗兰别哭,从此以后,只要我还在这王府一天,任何人也不能再欺负你!”我语气灼灼,狠狠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潘氏,喃喃自语道:“等着瞧吧!”
潘氏见我看她的眼神不善,又挑唆道:“王爷,恭凝阁真是不消停,依鸯儿所见,大可不必再留着紫宵那条贱命,幕后主使人不就是林青语吗!”
“不是。”沈宁玉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信赖地看着我,大声吩咐道:“以后谁再诋毁王妃是皖国内应,一律杖刑!”
我惊讶地注视他,感到受宠若惊,我离开王府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我的转变如此之大?
“王爷,可是她是……”
“包括你!”沈宁玉打断正欲争辩的潘氏,言语果断,凝重之色吓得当场所有人不敢吭声,就连潘氏也不敢再说什么。
潘氏怎么也想不到,对她盛宠有加向来疼爱纵容她的沈宁玉,也会有为了我而怒对她的一天,她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其实我也是大惑不解,他不是恨我?讨厌我?巴不得我受人欺落的吗?为什么现在会一反常态为我说话?
不过看着第一次受沈宁玉奚落的潘氏的确是大快人心。
入夜时分,我用过晚膳便决定去探望紫宵,她心肠并不坏,而且曾经帮过我,况且她的身份疑虑重重,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去看她。
王府的大牢隐蔽又阴暗,有侍兵把守,但我进去却轻而易举。
由此可见我在王府还是颇有威望的,只是走过暗暗的走道,看到狱中蓬头垢面满身伤痕的紫宵,我还是心疼了起来。
“幕后指使人是谁?”我低声问。
她半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抬头看着我,道:“你还是回来了……”
“告诉我,我替你向王爷求情。”
“呵呵……”她笑道:“王妃,你回来,是个错……”
“紫宵你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供出幕后指使,我发誓,定会护你周全。”
我急切地告诉她我的真实想法,我想让她觉悟。
“对不起……”她断断续续道:“我害你从马背上摔下山崖险些送命,这是我对你做的最令自己愧疚的事情……可是,幕后人,我是万万不会说!”
我深呼吸一下,问:“你不怕死?不怕王爷杀了你?”
“怕,怕得要死……”她突然落泪,声音哽咽:“但我就是死,也不会说……”
“为什么?”我紧紧地追问,我为她的执着感到不解,更感到不值。
“因为爱。”她凄楚地说完这三个字,便笑着抬起了头:“王妃你,一定没有爱过一个人吧?”她自顾自说:“当你真正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会为他倾尽所有,为他跳火坑,为他奋不顾身。”
我望着泪流满面奄奄一息的紫宵,摇头叹息道:“没有什么情,会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她嘲讽地轻笑,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我,我看到了她守口如瓶的决心,还有宁愿放弃生命的决然。
她口中的爱情,我竟然哑口无言,是我没有爱过吗?林吉呢?难道我不爱他?
爱分轻重深浅,爱一个人固然可以,不要到迷失自我视生命如草木的地步才好啊!
霜更几重,寒入三寸,我失神地走在王府廊坊中,暗自轻叹,不是我不救她,而是她不愿自救。
我回到恭凝阁,茗兰欣喜地跑来接我,口中大喊道:“王妃小心些,当心身子。”
我暗暗苦笑,这丫头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适才王爷派人送了服饰和珠钗过来,还有好些个名贵的补品。”她忽然惊呼:“王妃,原来你怀孕了啊!”
“你知道了?”我意外地皱了眉头。
“呵呵……”茗兰窃喜:“王妃,王爷说你有了身孕,要我好好护着你。”
才说完,她又像刚想起什么似的作恍然样:“对了,后天过年,这衣服是备着那天和王爷进宫用膳的时候备着的,到了那天皇后和各宫妃嫔娘娘们都在,王爷嘱咐要好生打扮打扮。”
“啊?”我讶异地看着高兴坏了的茗兰,很傻地问:“那岂不是很多人?皇上也在吗?”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
那么我会看道他了?
一想到我会看到他,便有点期待那天的到来了,那日初见的情景,也记忆犹新,仿若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