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半天,这才一点一点蹭进去,一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我摸索着来到桌前,哆哆嗦嗦地摸到油灯,点亮。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向房间各处照去。虽说早有准备,可冷不丁看见死人我还是吓得一激灵。我小声数着:“一个、二个、三个。”心下一片冰凉,真的少了一个,那个诈死的人哪去了?
他是去找薛冰报仇,还是回唐门报信,让他们来荡平这里?
我后悔不该一时心软,可是现在怎么办?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我看我还是趁早跑路吧。想到这里,我撒开腿就要跑,忽然身子被人紧紧抱住,我一惊,正欲大叫,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我惊恐地四处乱抓,只听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别动,也别喊叫,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安静下来,一动也不敢动。身后那人松开了手,我赶紧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面前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灿然有光,我看到他的脸,正是那个诈死的年轻人。“你……为什么要装死?”
“没有啊,我刚才被银针刺中要穴,确是动不得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脸色苍白,看起来的确伤得很重。
“那现在,你能动了,你待要怎样?”我试探地问道。他弯下腰来看着我,“谢谢你啊,小妹妹。”他看上去十七八岁年纪,个子不算太高,但也整整高出我两头,现在低下身来,视线才刚好与我平齐。
“谢我?为什么?”
“你摔倒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虽然不能动,但并没有失去知觉。你一定发现我没死,却没有说出来,算是救了我一命。为了报答你,我可以为你去做一件事。小妹妹,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吧!”
我好笑的看着他,干啥呀?你真以为自己是神灯里的魔鬼啊?“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你老大都死了,你怎么回唐门啊?光杆司令一个,我想要什么你能给我吗?”
“只要你说的出,我就办得到。”他倒是个爽快人!
“那我要天上的月亮,你能给我摘下来吗?”我昂着头问道。看着他傻眼的表情,我暗自偷笑。
“这件事嘛,真的不太好办,你再说一件,我一定给你办成!”他红着脸说道。
我也不想再为难他了,坦诚的说:“那好吧,我让你做的事,就是要你赶紧离开,并且今天在这里发生的要事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更不能回你们唐门报讯。”
“你这个要求未免太简单了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根本不是唐门的人,我只是杜余文花钱雇的一个杀手而已。”
“杀手?”我不寒而栗,这比之唐门更让我害怕。
“你还是再换个条件吧。”
“不用了,”我悄悄向后退了两步:“我没什么想杀的人,你可以走了,你慢走,不送了。”我说着就要往后院跑。
“站住!”他喊道,上前拦住我。“小姑娘,你好歹说一件,这是我做人的原则,我从不欠任何人的情,你可不能坏了我的规矩。”
我抓狂了,哪有人这样的?人家不要他报答,他硬是逼着人家让他报答。我叹了口气,忽然瞥见地下的尸体,灵机一动说:“那你就把这些死人,还有院子外面那些,都拖到后山埋了吧!”
“什么?”他瞪大了眼睛不忿地说:“我堂堂一个职业杀手,你居然让我干这个?你分明是瞧不起我啊小朋友!”
什么小朋友啊,我比你还大几岁呢好不好!我恨声道:“呸,让你埋死人就是瞧不起你啊?我还觉得是抬举你哩!那你干是不干啊?不干拉倒!我自己埋!”
“唉,算了,埋就埋吧!”他说着便拖起地上的死尸。
他来回来去的忙着,我悠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监工。其实杀手也没那么神秘,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嘛!这个杀手,还挺可爱的!
他总算忙完了,擦着满头的汗说:“都埋好了,你的事办完了,我走了。”
我见他表情僵硬,面露不快之色,心想他一定是觉得我侮辱了他,伤了他的自尊。便走到他身边,扬起头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说:“杀手大哥,我让你埋死人,其实没别的意思,你也看到了,这庄子里,就我们两个女流之辈,我一个小孩儿,更加没什么力气了,处理这些尸体,不知要忙上多久!亏得大哥相助,我真的要谢谢你呢!”
听完我一番话,他立即云开雾散,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是很知书达理,真是可惜……”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我很诧异,他可惜什么?猛然想到,手抚脸颊,原来他是说我脸上这块胎记。
他突然一拍我肩膀,豪气干云地说:“小妹妹,刚才这件不算,你再说一个,不管多难多险,大哥一定给你办到!”说罢蹲下身凝视着我。
我有些莫名的感动,为他的同情,也为他的豪迈慷慨。我想了一会儿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在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亲人,如果你不嫌弃,就做我大哥吧,你叫我一声妹妹,就算以后再无机会相见,让我知道,还有一个人记挂着我,我就知足了。”说完眼泪就流了下来。我对自己这么容易就流泪而感到诧异,也许是他同情的目光勾起了我对亲人的想念吧,总觉得心里酸酸的。
“好,我认你这个妹妹。你记住哥哥的名字叫雷霆。那些什么结拜的俗套呢,也免了。日后有什么事,就到淮南缁衣楼找我。”他很认真的说。布满细茧的手用力握住我的小手。
“我叫徐悠然,你叫我然然就好!”我兴奋的说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交了个杀手大哥。
“然然。”他叫了一声,我一下子又哭了,暗骂自己没出息,可是,我真的很久没听到这熟悉的两个字了。
“别哭啊?”他笨拙地帮我擦着泪,粗糙的手刮疼了我的脸。
“只可惜我是一个杀手,浪迹天涯,居无定所的,不能照顾你啊。”
“大哥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很好。”
“那好吧,大哥走了。”他探手入怀拿出一枚铜牌,放入我掌中说:“你若去缁衣楼找我,就拿着这个牌子,到时我自会与你相见。”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一动不动,闭上眼睛默默地享受这份久违的温情。过了许久,我听见他低声说:“然然,保重,我会来看你的。”
说完这句话,温暖的怀抱便消失了。我知道他走了,我睁开眼睛,看着空旷而陌生的大屋,这一切,多像一场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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