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琢磨着她今日之行究竟为何,若说是炫耀那是万万没有必要的,别说我过几日便要回大契了,即使以后久居于术蓟也不会和她有什么利益上的交集的,可惜这边的人心思都藏得老深,让我捉摸不透他们的意图。
“汗妃病了么?”
“不打紧,天气凉了妹妹自个儿还得多当心着点。”她端起茶碗,微微抿了一口,脸色瞬间发白,神色慌乱,转瞬即失,又是那个仪态闲定的二福晋。
“妹妹真真是个特别的人,就连喝的茶水也跟我们这些个粗人不一般。”她眸光一转,牢牢锁定于我身上,竟有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感觉。
灵素晓得自个儿做错了事儿,眼神慌乱的望着我,我冲她咧嘴一笑,示意无碍,她这才略放宽了心思静静退到了门外。
因了我不喜奶味,努格达便遣人不知从何处寻来些花茶,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不想今日灵素竟习惯性的拿来待客了,巧巧的招待的是二福晋,曾听玛雅提及到她,脑子里的印象她一直是个双手插腰泼妇骂街的形象,没想到却是个说话转几个弯儿喜欢玩阴的主子。
幸得在现代我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事儿精,那群老狐狸经常被我逼得词穷理屈,若不是父亲让我慢慢接手亚寰,我真的有想去学法律的念头。
我一凝神,撇撇嘴,不甚在意道,“哪有什么粗人细人之说,只是人微却这嘴还尽会挑食,”说完还以她无辜一笑,继续道,“都道入乡随俗,我却尽会添扰,让福晋笑话了!”
“姑娘好利索的嘴皮子,难怪爷们都留着心思相待。”
“福晋的话若黎不甚明白……”早知无事不登三宝殿。
许是没想到我这般直白,她雍容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缓缓的放下茶碗,清了清嗓音道,“二皇子不曾跟姑娘提及么?”
我暗暗猜到了她所谓何事,心头一颤,想避开的终究还是扑面而来了,而且是这般不合时宜,故作痴疑,“提及什么?”
“罢了,二皇子若没提过,那今日便由我来说罢,”她将身子微微前倾,与我相间不过几寸余,面色有几分缓和,不似方才那般冷然,“二皇子让我来问问姑娘的意思,可愿随了他……”
“……”我侧头不语,透过不过一个人高的门盯着外头枯黄的草随风而曳。
努格达曾提起此事不过是被我胡乱寻了个理由搪塞了,我以为他是死了心的,没想到今日却会旧事重提,这是为何?难不成是我前些日子受伤后醒来给错讯息了?若是如此,我真该狠狠抽自个儿一巴掌,竟一时任性给自个儿挖了个坑。
“姑娘跟二皇子也算相熟了,仔细想想,虽说不是深受汗王喜爱,可怎么讲也顶真是个二皇子,性情脾性和谋事才智在众皇子之中更是出类拔萃,其他的咱们暂且不谈,女人终究是要寻个好过日子的,那些个虚名和位衔都是他们男人间争的东西……”
我讪然一笑,面皮却生生扯着紧,约莫着难看至极,“福晋说笑了,二皇子身份高贵,是若黎高攀了才是,只是虽说若黎还未进大契的宫门,只怕在名义上已算是半个妃妾了,这可是株连全族的大事,若黎可不敢擅做主张,更何况牵连到偌大的术蓟,但请福晋转个话,若黎受宠若禁,但不值得!”
我约莫着她此番前来也是努格达让她过来相劝的,她心里肯定是顶真不希望我进门的,努格达也算是个混账东西,哪有让大老婆选小老婆的道理,他到是坐享齐人之福了!
果然听我语气铿锵,知晓了我的意思,她的身子像绷紧的满弦一般缓缓松弛下来,端起茶碗浅尝一口,从容一笑,“今日主要还是想问问姑娘的意思,大契那边自会去求汗王去书大契禀明,若是这样两国重修旧好,姑娘也算功德无量呢。”
我的心顷刻间猛然收紧,脑袋里轰轰作响,手因撑在床榻之上时间过久已麻木得毫无知觉。
果然如我所猜测的那般,烫手山芋今日竟变身为唾手可得的香馍馍了!
见我扭头不语,她了然多说无益,转身欲离去,“我看二皇子的意思对姑娘甚是上心,这事儿已然催过我几次了,说实话,在我的立场的确不希望你进门,可是在他乃至整个术蓟的立场,我也只能眼巴巴的希望你进门!”
话毕便出了大帐,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
我眼神呆滞,她喝过的茶已无一丝一毫的热气,原来她毕竟也是个可怜至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