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遥安呵呵轻笑,随意挑了些食物,自己吃一口,再喂他一口。两个人悠闲自得的样子,不见一丝担忧。
忽然,相府总管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老爷,夫人,不好了。禁卫军把我们相府给围起来了!”
话音未落,身着铠甲的禁卫军总领带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晏休宁,拱手行了个礼:“晏大人。”
晏休宁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总领大人都带兵来了,还用得着行礼?”
禁卫军总领踌躇了一会儿:“晏大人,陛下有旨,带您和夫人进宫。卑职只是奉命行事……”这皇上,突然间下了这么一道旨意,连个原由也不给他。他琢磨不透皇上和晏休宁闹什么矛盾,也不敢随意得罪晏休宁。“晏大人……您别让卑职为难,随卑职走一趟吧?”
晏休宁和荀遥安早就等着。“陛下有旨,本官岂敢不从。”
丞相府外,五百禁卫军将丞相府围得水泄不通。晏休宁和荀遥安上了马车,被禁卫军四面包围着,朝皇宫走去。
他们在宫门口下了车,转由内卫“押送”。皇上虽然下令捉拿,却没有定下罪名,所以根本没人敢真的把晏休宁当成犯人。
晏休宁和荀遥安被送到御书房。
荀遥安暗地打量他们的处境。御书房内,起码有二十名持刀内卫。皇上坐在桌子后面,神情严肃,看着晏休宁的眼神,还有些愤怒的感觉。
晏休宁看起来若无其事的,她也相信他有把握。只是他手受了伤,又连个武器也没有,还带着她这个累赘,就怕打起来,又要加重伤势。
“参见陛下。”晏休宁和荀遥安躬身行礼。
皇上没有让他们平身,长长的沉默之后,沉声说道:“父皇曾留下一个箱子给朕,告诉朕,如果有一天,朕觉得自己控制不了你了,再把它打开……”皇上举起手中书信和玉佩。“你根本就没有失忆,对不对!”
晏休宁慢慢直起身子。“陛下既然知道了,臣也不敢再有欺瞒。”
“朕一直知道,你心机深沉,思虑长远,从来不敢轻视你……结果还是低估了你……别说是朕,竟然连父皇也被你骗了过去。了不起啊……晏行远。”
晏休宁垂下眼眸,淡淡地笑道:“师傅曾经卜算,臣命属极上。若选择朝政,可为帝王,若投身江湖,也能当个武林盟主什么的。休宁这两个字,是师傅跟天神求来的……克臣。陛下如果比较喜欢叫臣本来的名字……臣其实也没什么意见。”
“……”皇上怒瞪着他:“你这是欺君之罪!”
“当初臣不这么做,早就没了性命。先帝留下臣的目的,如今也已经达到。臣并未亏欠孙家任何,也不想背离陛下。如今,臣只想离开淮都。”
“你们晏家被满门抄斩,难道你不打算报仇?”
“前仇旧恨,臣早已放下。否则也不会为陛下达成所愿。”
皇上负手走到晏休宁身前,沉声说道:“这么多年来,朕只有你。朕视你为手足,把你当成唯一交心的人。而你对朕,从来没有真心对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不是?”
晏休宁默不作声。
“呵呵……”皇上盯着他看了许久,笑道:“晏爱卿啊,晏爱卿……如果没有你,朕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皇帝?这些年,朕事事依赖于你,将来,朕也需要你。朕答应你,只要你肯留下,谦国丞相的位置,永远都是你的。”
荀遥安注视着晏休宁。只见晏休宁轻轻一叹,不无遗憾地说道:“陛下,你我关系早就变了。倒不如趁现在情义还在,各走各路吧。”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好……既然你执意要走,朕就放你走。只要你留下游龙心诀。”
晏休宁嗤笑:“不可能。”
皇上脸色瞬变,瞪视着晏休宁,返回书桌后坐下。“来人。晏休宁抗旨不遵,现革去晏休宁丞相一职,将晏休宁和荀遥安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皇命一下,屋里内卫一齐亮刀,将晏休宁和荀遥安围在中心。
晏休宁眸光一厉,突然出手。未待有人反应过来,已如阵风般击退面前内卫,搂着荀遥安冲至皇上身后。
荀遥安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身子一晃,就看到他手上拿着内卫的刀,架在了皇上面前。
“陛下!”内卫大惊失色。
皇上眼眸眯了一下,沉声喝道:“晏休宁!”
晏休宁冷傲地扫了一眼阶下内卫。“都退下吧,本官不会伤害皇上,只想跟皇上谈一谈。”
内卫齐齐向皇上看去。皇上咽下怒气,点了点头,内卫很快便退出御书房。
晏休宁淡淡说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我要当皇帝,朝中也没人敢反对。孙圣武,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
皇上冷哼了一声:“你想怎么样?”
晏休宁朝荀遥安点了点头。
荀遥安走到皇上身边,从发髻上取下一支利簪。她掀开皇上的袖子,然后在他的手臂上,轻轻划了一道。
“这道伤,是让你记住,做人不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皇上看也不看手臂上的伤,面不改色,冷冷地看着她。
她接着又划了一道。“这个,是我以晏家主母的身份,与你做个了结。从今以后,晏家和孙家互不相欠。你大可放心,我们不会找你寻仇。你也别再抓着晏休宁不放了。”
皇上眼眸动了一下,不发一言。荀遥安也不管他应不应允,反正这是告知,不是商量。
她又划下第三道伤。“这个,是让你时刻提醒你自己,要当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否则,我会让晏休宁回来取你性命。你知道,他做得到的。”
荀遥安笑道:“听明白了吗?”
皇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荀遥安笑着取出一个小瓶子。“陛下别生气。”她把瓶子里的药粉洒在他手臂的三道浅伤上。“要我重手伤人,我下不了手。不过为了让你记牢,可不能连疤都不留。”
药粉一触到伤口,立刻化为水状。不过一秒,三道浅浅的伤口,被腐蚀成了三条腐烂狰狞的伤。
皇上眉心皱了一下,痛得握起拳头。
晏休宁收了刀,带荀遥安走到阶下,行了个礼,说道:“臣请辞官,望陛下恩准。”
皇上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然后对上晏休宁的双眼。晏休宁平静地看着他,仿佛真像从此便是陌路人。
皇上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目光沉毅而冷漠。“你当真不会与朕为敌?”
晏休宁点了点头。
皇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玉佩掷给他。
晏休宁行了个礼,牵着荀遥安走出御书房。
屋外大批内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走出来,然后闲庭漫步般朝宫门走去,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阻拦。
“他真的就这么让我们走了?”荀遥安轻声问道。
晏休宁抚了抚手中先帝藏起的,属于晏行远的玉佩。“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