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这样款款情深声音同记忆中的重叠：“嫣儿，跟我走！”
上官嫣嗤笑。这句带她上了天堂又推她下去的话，他倒是信手拈来。
抱歉，同样的把戏，还是留着糊弄旁人罢！
聂湛上前，想将面露嘲弄的上官嫣一把揽入怀中。
可是上官嫣怎会容许这个男人再碰自己！涂了丹蔻的指甲顺势从他脸颊划过，聂湛眸光微缩，掩住左脸的手徐徐落下，便露出三道血痕。
聂湛手指捻了捻指尖沾染上的血迹，饶有兴味：“爪子还是这么利？不过，你怎样我都爱！”
上官嫣浅笑：“你的确爱我！甚于鲛鲨爱鲜血。”早已经，习惯了对仇恨的人笑。只有笑里才能藏刀。
聂湛已然感道她笑中寒意：“嫣儿，这回，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上官嫣及时阻止了他继续：“你当然不会，因为哀家对阁下——没有希望！这些年，我容你出现在我眼前，无非，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所以，今日，你若没有银子支付我的情报，便请回。想必，你不会忘记赤獒的滋味！”
上官嫣眸中的寒意更深了。
记忆中，那个仓惶狼狈的少女，凄楚地在他怀中呢喃，“我能不能，不逃了？”仿佛就在昨天。是自己将她推开，为此还断了她一指。那伤疤，何尝不是深种在自己心中？！
她如今的模样，不过是自己求仁得仁，怪得了谁？
当疯长的年华终于舒缓，他终于有了足以护她周全的容身之所，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但是，他们终究不再是当年的人。
也罢，她总不会走太远，这些年都等了，再等六年又何妨？只是她刚刚看宇文连城的眼色……他怕她演着演着入了戏，下着下着就掉入了局。
他从袖笼中掏出一沓银票，如她所说，她是需要银两的，否则，如何养活那群死士？如何收买奸佞？如何祸害忠良？
每逢月初，聂湛都会来向她收买宇文连城的情报。只要是关于宇文连城的只言片语，他都豪爽得一掷千金。
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告知他一些东凌实质性的战略部署以及朝堂纷争，今天心情不佳，上官嫣只是抱怨了几句宇文连城。
“他近来对我，不似从前生猛了，不知是不是有了皇后的原因。今日我一番试探，按说不是。可为何今晚，他没有留下呢？你说是我最近，容色黯淡了？还是，替宇文忌守丧穿的这丧服太素净了？你说……”
“够了，嫣儿！”聂湛终于收起隔岸观火的玩味，怒道，“你这般迷恋他，不怕别人背后捅你一刀吗？”
“我不怕别人背后捅我一刀。”上官嫣一步一步走近聂湛，对上他愤怒的眼，一字一顿道，“我怕回头看见，捅我的人。”
聂湛随即颓唐了起来，几近讨好道：“嫣儿，你还在恨我？”
同样的话，连续说了六年，上官嫣觉得连回答都已索然无味。
上官嫣话锋一转：“不如，你说说，你这背后的金主到底是谁？若不是他长年累月的布施，我这泥菩萨怕是早就自身难保了。”
聂湛也随之自如了许多：“我只能说，这金主，来自西凉，并且，他对你是无害的，其他的，恕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可奉告。”
“那你可以走了，门在那儿，恕不远送！”显然，他的回答不够坦诚。
聂湛只当充耳不闻，自顾自在堂前茶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边饮茶，边说道：“这次来，我会迟几日再走。”
“怎么，要从东凌带回些美人充盈后宫么？”上官嫣也在他旁边入座。
聂湛放下茶盏，大掌覆盖住上官嫣的断指，款款道：“六宫无妃，后位虚待，龙床静候，只等与你共掌江山，嫣儿，如何？”
上官嫣抽出自己的手，顺势理了理自己的发髻，不屑：“你那弹丸之地中分裂出的弹丸之地，也值得我为之吃一回回头草？说吧，到底为何逗留？”
早知你会这样说，所以，你不跟我走，我也不着急。
聂湛娓娓道来：“我同其他两位公侯瓜分了南冷国的疆域，我取其中”决“地，自立南决国，其他两位分别自立南凛国和南冽国。原本一直被打压的北凕国如今有了喘息，竟然举兵压境，我军将士刚刚从一场恶斗之中抽身，自然顾不上防御。而先前的那两位盟友，也只顾着自保，全然指望不上。”
“所以，你想到东凌了？你可还记得，你们三家分冷的时候，冷子兴也曾向东凌求援？”
聂湛露出胸有成竹的了然：“北凕国私藏的传国玉玺，却被使节在东凌新帝登基当天于东凌境内丢失，外界传闻，北凕国国君燕绥原本是意欲将宝物献给宇文连城，以求其庇护。
现在玉玺消失，引发诸多揣测。有人说是燕绥后来食言反悔，故弄玄虚，布了这样的疑阵糊弄宇文连城。有人说，是宇文连城夺了玉玺。可我觉得，他不至于愚蠢至此，在自己的地盘，杀使节，夺原本便要献给他的玉玺？”
上官嫣认同感慨：“是啊，他若想要，会带着十万铁骑踏平北凕国，从燕绥的尸首中将玉玺抢过来。”
聂湛望着上官嫣提起宇文连城时满脸的洋洋自得，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不管如何，东凌同北凕的梁子，是结上了。对于宇文连城来说，这并不同于先前的事不关己。所以，此番求援，我并不担忧被拒。”他又一次执拗的握住了她手，“只是，嫣儿，听说，那宇文连城让你怀了孕，又滑了胎？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