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离体弱，翩翩准备的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异常舒适。车内红红的炭火烧得正旺，灵玉握了应离的手，一片冰凉。
“我好像知道他的存在。”应离缓缓开口，灵玉知道她说的是越孟柏，凝神听了下去。
“从我有记忆开始，总是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男孩，他举着一把剑，刺进我的心口，我的身体慢慢消失，然后，就发现我居然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迹，和依然滴血的长剑。就好像我融入了他的身体一样。”
应离本来就浅淡的唇色如今更加苍白，她吸了口气，继续道：“五岁的时候，重复的梦境搞地我哭闹不止。母亲知道原由后，安慰我说那只是梦，让我不要想太多。我当时也在想，也许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本来就是梦里我看到的自己。可是慢慢地我越长越大，梦里那个人也和我一起成长，他变得越来越强大冷漠，也越来越不像我。我分明感觉得到，他不是我，我孱弱无能，也作不来他那般强硬傲然。玉儿，你的师兄，可是这样？”
她看着应离似茫然似痛苦地表情，点了点头，回身抱住她，轻道：“越师兄虽然也好，但是应离姐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作为药师，不比作为幻师的越师兄差。在我心里，应离姐姐是我最重要的家人，这是谁也不能比的。”
应离身体僵了一下，紧紧回抱住灵玉，喃喃道：“对啊，我还有你，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心结终于稍稍打开，灵玉送她回了天池，便弃了马车，一路打马回到了星月宫。消失了将近半年，四位护法自然心里欢喜，围上去嘘寒问暖。灵玉依然摆出天真骄纵的表情，又是撒娇又是卖乖。
可是有些东西还是不一样了，她分明看到四位师父眼底深处的担忧，要开始了吗？
灵玉没有告诉他们龙呤、囚牛的存在，多多少少是有些愧疚的。这日天气好，她拉了大护法、二护法要去切磋。不同以往的是，向来是修炼狂人，也立志把徒弟培养成小修炼狂人的大护法却摆了摆手，他摸摸灵玉的脑袋，笑容有些飘渺，“玉儿如今快要天阶二级了，你长这么大，大师父老是逼着你练功，太辛苦了。等过了年，你就好好到这神圣大陆上游山玩水一番，修炼的事以后不用那么急。”
二护法梗着脖子不说话，灵玉心中一片苦涩，面上却是惯常的嘻皮笑脸，她挽了大长老的胳膊，欢喜道：“大师父你终于知道玉儿辛苦了！我听人说西凌冬天的雪山风景最是好，可是担心大师父说玉儿不认真修行只顾着玩儿，就一直没有去，还遗憾了好久呢。”
大长老的脸瞬间柔和起来，他无奈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就知道玩儿。明年新年就不用回来了，西凌的雪山只有在这个时节最美了。”
“唉呀，大师父万岁，玉儿早就知道大师父最疼我。”
二护法看她狗腿，终于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道：“二师父就不疼你了？”
灵玉一手挽起一个师父，眉开眼笑，“师父们都疼我，我也最喜欢师父们。所以我才舍了这时候的雪山美景，年年回来和你们过新年嘛。”
二护法这才露出一个勉强算你过关的笑容。
新年将至，老祖宗也出关了。依然身形清矍，仙风道骨。他见灵玉修为又有长进，捋着白花花的胡须赞叹道：“过了天阶再想进级可是相当难的，小玉儿不愧是绝世天才。”
灵玉一脸得意，摸摸不离身的赤月，笑道：“那还不是老祖宗和师父们教导有方。玉儿要赶紧更厉害些才配得起这把宝剑嘛。”
老祖宗满意一笑，拿出一颗丹药，慈爱道：“这是大元丹，炼制所需药材极是罕见，就连你三师父那里也没有。玉儿拿去吃了立马就能突破蔽障。”
灵玉大喜，一跃蹦到老祖宗身边，伸手便要去抢，生怕老祖宗反悔似的，哪知道没控制好力道，大元丹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灵玉恨恨地捡起来，看也没看便扔到了嘴里，口里还念念有词，“这回你不跑了吧，老祖宗，我回去消化丹药了。”
老祖宗道，“去罢，都成大姑娘了还这么毛手毛脚。”
两日后，灵玉突破天阶二级，规则纹路降下时，四大护法第一次没有出现欣喜若狂的表情。灵玉看着他们眼底怎么也掩盖不住的沉郁，勾了三护法的胳膊，摇头晃脑道：“三师父，你不要不开心嘛，玉儿知道玉儿现在已经比你厉害了，不过那是因为三师父不舍得对玉儿用毒。就算有一天，玉儿变得特别强大，师父也永远是师父，是玉儿心里最最重要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三护法破天荒没有反驳，他点点头，有些骄傲地说：“小玉儿说的没错，现在的三师父确实不是你的对手了。”他边说边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居然是好几身新衣服，
白色的白莲雪羽裙清华出尘，红色的练舞霓裳艳丽似火，粉色的烟霞桃花裙娇俏可爱，碧色的万湖千波裙清丽脱俗。每一件都比水三娘所绣漂亮千倍，大到裙摆处展翅欲飞的凤凰，小到袖口一寸细微的褶皱，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全是三护法满腔的舐犊情深。灵玉毫不怀疑，三护法起码一年时间什么都没做，只为她缝这些姹紫嫣红。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三护法摸摸她的头，拿出一套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满意道：“我的小玉儿过了年就十五岁了，我想着给你做套漂亮衣裳，可是我的小玉儿穿什么都好看，就这些颜色都做了套，不错不错。”
灵玉扑进三护法怀里，埋着头不愿意抬脸，众人只当她孩子气，一次收到这么多漂亮衣服，开心地撒起了娇。
四护法有些感慨，“是啊，一转眼玉儿就这么大了，寻常人家的姑娘这时候都准备着出嫁了。”
灵玉掩盖住自己眼底汹涌翻腾的情绪，抬脸已是一片欢喜神色，她无赖地攀了四护法的脖子，嘻笑道：“四师父不也没嫁吗？玉儿也不要嫁，我要和师父们永远在一起。”
四护法拍拍她不老实的爪子，笑着叹息，“真是孩子气，过了年就十五岁了，要有点大人样子才好。”
灵玉点头，一脸诚恳。三护法嚷嚷着让她赶紧换上新裙子。灵玉想着新年喜庆，穿了那件粉色的烟霞桃花裙，十五岁的少女，最是天真烂漫，就像清晨里吐着露水的花朵。如玉美颜，配上这般花俏衣裙，真是比新开的桃花还可爱粉嫩上三分。
四位护法心中闪过一句话——吾家有女初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