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凤均义和吴大将军这些日子的生活可以用颠沛流离,潦倒落魄形容了。这二人一路逃往西凌,怕灵玉追来,只敢走荒山野岭和偏僻小路。凤均义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一路餐风露宿,叫苦不迭;吴大将军虽是军旅出身,却断了一条胳膊,加上年事已高,一路逃亡没有药疗伤,情况也甚是凄惨。
这日,二人终于翻过了最后一座山,来到了涓城郊外。山脚下有人搭了个简易的茅草棚子,出售茶水给过路的人。凤均义扶着面无人色的吴大将军来到此处歇脚,叫了两碗茶解渴。
卖茶的婆子见他二人衣衫褴褛,神色萎靡,又见凤均义不仅头上寸草不生,就连眉毛也没一根。怕这二人付不出茶钱,迟疑道:“两位客官先将钱付了,小的立马给您上茶。”
凤均义头回被一个山野村妇鄙视,顿时怒火中烧,抬手便要捏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婆子,吴大将军赶紧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给那婆子,拦住他低声道:“义儿,咱们现在还在逃难,不易多生枝节。”
凤均义收了手,咬牙切齿道:“舅舅,等咱们回了涓城,必要那于灵和凤万里好看。”
婆子战战兢兢地给这看上去明明像乞丐却又出手大方的二人上了茶,暗想这二人不会是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导致脑子有些坏掉了吧,再看一眼造型怪异可笑的凤均义,愈发肯定心里的想法。她怜悯地摇摇头,便退地远远的。
棚子里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一个庄稼汉模样的汉子随手磕了磕鞋子上的泥,神秘兮兮地对着同桌几人道:“你们当中有识字的没,最近的神圣日报听说热闹的很。村里的教书先生说,咱们五王子在战场上让东曙主帅一鞭子给废了。”
这等私密又劲爆的八卦立马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旁边桌上一个黄瘦书生忙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脸上写着“来问我啊问我啊,我知道内幕”的表情。
果然,一个膘肥体状的胖子闪着猥琐的小眼睛,殷切问道:“这位先生一看就是读书人,可否为我们讲讲内情?”
那书生抿了口茶,满意地看着众人求知若渴的表情,卖足了关子才骄矜道:“确有此事,东曙主帅于灵公子风仪天姿,天纵奇才,不仅一鞭子废了咱们五王子,还用兵如神,让西凌近四十万大军尽数归顺东曙。”他咳了两声,似乎觉得如此赤裸裸地表达对敌国主帅的热爱略有不妥,又赶紧摆出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咱们的五王子和大将军忒不中用,男子汉大丈夫战死沙场虽败尤荣,可他们见大势已去,居然扔下大军独自逃亡。亏得于灵公子悲天悯人,不仅没有虐杀俘虏,还待西凌众将士亲如兄弟,甚至一夜之间安置好了那些人的家眷,东曙有于灵公子这样的人物,怎能不强盛?”
那书生说地红光满面,众人听地心弛神往,纷纷大骂自家王子忒窝囊忒不男人,被废了简直是天经地义,凤均义听地吐出几口老血,差点活活憋死。吴大将军老脸红成了一个大番茄,拖着凤均义赶紧走了,他怕再多呆一秒,不是那几个西凌国子民被凤均义杀了,就是他自己一个忍不住要自绝于天地。
二人一路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西凌王宫,听了一路本国群众对这场战争的议论。群众是社稷的根本,社稷的事又是王室的事,王室的事总的来说就是帝王王子床上那些绵延子嗣的事。一路上百姓们都在热烈讨论五王子府里那几百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将后的生活该是多么的春闺寂寞冷,红帐空虚恨。丝毫没有战败国子民的耻辱心和民族大义的凛然感,心理素质不可谓不强大。
这几日神圣日报的主题“五王子被废了”,精彩程度盖过了以往任何一个话题,连带着前几日于灵公子绝世无双的风头都给淹没了。凤均义因此成为神圣大陆上最传奇最充满名人风彩的男人。
西凌王脸色不善地看着跪于王座之下的凤均义和吴大将军。凤均义那颗光不溜秋,明不溜丢的脑袋简直刺眼极了,他气得一手捏碎了椅子扶手上的龙头。
凤均义将失败一骨脑儿推给十三王子凤万里和灵玉,他哭地声泪俱下,如丧考妣,“父王啊,儿臣刚出了西凌粮草就断了,定是十三弟怕儿臣此番出征立功才给儿臣下了套子。因为没有粮草,儿臣和舅舅才会冒险急攻,刚好就上了那于灵的当。儿臣怀疑十三弟怕是和那于灵早有勾结,不然,那于灵怎会知道我军因断粮而强攻偷袭?”
凤万里心里有苦说不出,他此番负责粮草供应,原本是打算等凤均义打下东曙,大军回程路上再找明家高手了结了他,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根本就没打过断粮这种愚蠢的主意。谁曾想押运兵一夜之间全死于非命,几十车粮草也凭空消失,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凭空消失”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无奈之下只好道:“五哥你莫要血口喷人,弟弟我负责此次粮草押运,出了任何事都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粮草能顺利抵达。所以,我万万不会作出这种事,更遑论是通敌叛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勾结那于灵来谋我西凌,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凤均义两只眼珠子满是红血丝,胡子拉叉很是狰狞,他此刻气急,说话居然忘了忌讳,“凤万里,你的心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这回死了你就失去了最强劲的对手,就算受点责罚也是值得的。和于灵勾结更是说的通,借此次削弱我舅舅一大半的兵力,还重创于我,不管怎样对你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都给我住口!我还没死呢,你们就吵个不休,都给我滚出去!”西凌王将案边的茶水狠狠掷出,青筋暴突,胡子一翘一翘抖个不停,连自称“孤”都忘了。这两个不孝子打了败仗折了西凌五十万大军不说,还在这里堂而皇之的争论起王位问题,真当自己老了吗?他看着大殿里的众人作鸟兽散,强压下周身因怒急而乱窜的真气,阴沉的双眼满是嗜血和暴戾。
千娇百媚的雪妃娘娘蹑手蹑脚进来,伏在西凌王怀里,娇声道:“王快别为那两个逆子生气了,气坏了身子臣妾可是要心疼的。”
西凌王闻着她身子散发出的香味,心情舒畅了些,他一把搂过美人儿,就着她的柔荑喝了口茶水,犹自愤愤,“还是孤的美人儿好,孤还没老,这两个孽障居然敢公然为王位争吵个不休!你说孤要怎么办才好?”
雪妃攀上西凌王的肩,柔若无骨的身子滑溜的像一尾鱼,她伸出青葱似的手指在西凌王身上画着圈,嗔道:“臣妾怎会懂这个,臣妾只知道如何关心王伺候王。王是我西凌最伟大的王,又身强体健,修为高强,这以后的千秋万载都会是西凌的王。”
西凌王听她这样说,眼中闪出灼灼精光,埋藏着眼底深深的冷意。他终于不再郁结,渐渐呼吸急促,沦陷在雪玉温香,美人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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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那个打酱油的快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