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眉笑了笑,朝言方歌努了努嘴:“那边不是还有一个么?我可没跟你抢。”我顿时两眼放光……这哪里是个美人,分明就是个移动的珠宝箱啊。转头看了方远航一眼,心里暗自决定将他许配给这个黛眉……杜十娘那叫身家丰厚吧,这个黛眉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便是季无双也称赞为极好的女子。她轻盈下了楼,挽了我的手,便要上楼去。
我轻轻笑了:“黛眉姑娘,这是何意?”
黛眉虽是女子,力气却甚大。我的手被她抓着,竟然挣不脱。“公子说笑了,来青楼这种地,自是行乐。”黛眉媚眼如丝,在耳边吹了口气:“有些话,当然还是回房中说比较好了。”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自然是好,但问题的关键是我不是男的啊。虽然我很喜欢美人,但这样的拥抱的方式,实在让人别扭。
没办法,只好回头向方远航求救,却见他的情况也不乐观……两个美女一左一右拥住他,小嘴堪堪要吻到他脸上去。而方远航这家伙居然手足无措。拜托,大方,你好歹是个男人,这样的反应怎么看都是新手。怎么瞒得过现场那么多的高人?
回身揽住美人小腰,心中暗暗期盼大方那家伙能撑着点,不要太丢我的面子:“那咱们就楼上叙叙?”
黛眉做出了然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上楼,进门,关门。黛眉二话不说,便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我脑袋顿时有点发昏,希望明天不要长针眼。等到她脱得差不多了,才沉声喝道:“黛眉,够了!”
“这样便够了么?”黛眉冷笑。
“何必作践自己?”我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拾起她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给她穿回去,“就算身在淤泥,也要为以后将要遇到的那个最喜欢的人留一点好东西啊。”
“好东西?”黛眉笑得更冷,凄凉中一滴滴眼泪滑落脸颊,“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将一样东西扔在我怀里:“从没一个人,敢这样嘲笑我!”
嗯?原来是这个么?扔在我怀里的是我送过去的丝绢。上面没什么古怪,只是有一首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又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这个是宋朝名妓严蕊的词,却是她传世的几首词中最好的一首。听季无双说,黛眉是个极为高雅的女子,便送了过来,想来她也是看懂了,只是两人的境遇又有不同。
风初见自然也不是什么善类,但是自小在尊重极少的环境中长大,却也懂得怎样去尊重别人。
哗啦一下撑开手中的扇子,在面前狠狠摇了几下,这卷帘楼脂粉气太重,再怎么淡然都还是觉得奢靡,“人活一世,谁不辛苦?到最后,又有几人能干干净净?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
黛眉咬了下唇:“那公子呢?”
“眼前似乎还好,以后就难说了。”我老实回答。
“这么坦白?”黛眉伸出粉臂,圈住我的脖子,“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甩给她一个白眼,拍下在脖子上不安分的柔荑:“少来。我这样的人,你见得还少了?说喜欢,没准心里想给我一刀呢。”
“好了,不闹了。风公子看上去眼生得很,你那个侍从也是第一次来,究竟所为何事?”
“为了看你呀。一见之下,果然倾国倾城。”我笑着打哈哈,眼光微转之下,已看见纸糊的门上映出个身影,“那个人也来了。”
黛眉皱眉转身,大力拉开了门:“妈妈,你?”门口站着的可不就是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瑶华夫人么,一双精明的眼睛直直看向我。
生意人真是一点不肯吃亏啊,我在黛眉房中久久未出,孤男寡女的想来干不出好事,便来瞧瞧,是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冲黛眉挤了挤眼睛,我慢慢踱到瑶华夫人跟前:“莫非夫人也看上在下?”
真是恶习啊恶习。
瑶华不为所动,老实说像她这样年纪的女子,看得上我那才叫稀奇。“可不是么?”瑶华居然不否认,眼中有一点点玩味:“能同时挑起我两个爱将兴趣的,全京城都寥寥可数。便是那个言公子,在璇姬面前献殷勤这么久,也没见璇姬请他到房中的。公子你甚是了得。”
我摇扇而笑:“那夫人是否看出在下身无分文?”
瑶华夫人冷哼一声:“不仅你身上没有半文钱,就连你那个随从的身上也没有半文钱。这卷帘楼倒不是什么福地,自开张至今,还没有人敢空着手进来。”
“空着手进来又如何?”
黛眉此时笑吟吟走过来,搂住我的脖子,对瑶华道:“妈妈别生气,风公子是我请来的,本也就是唱个曲儿做个诗,妈妈若是嫌弃,下次黛眉不再叫他到楼中就是。”
其实卷帘楼名声在外,倒并不是那么嫌贫爱富。相反,很多女子都是有情有义的,遇上才华横溢又穷困潦倒的书生,反而倒贴的比较多。但这也是卷帘楼的精明之处,古人多爱功名,那些才子最后能出人头地的也多。本着报恩或者再续前缘的心思的人比比皆是,这也是卷帘楼屹立这些年而不倒的一大原因。
“瞧你说的,倒似是妈妈有多爱钱似的。”到底是心腹爱将,瑶华也舍不得多加训斥,“也罢,女大不中留,你自己留心了。别像之前那个绿央一般就好。”
黛眉道:“妈妈还惦记着绿央?”
“哼,到底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她过得辛苦我便开心了?可恨那男人竟然始乱终弃。”瑶华眼中点点冷光闪出,“再叫我遇见那样的男子,定要阉了他。”
说着眼神直往我身上瞟,仿佛我便是那始乱终弃的男子。
黛眉劝道:“妈妈也别气坏了身子。那是绿央的命。那男子老天会收拾他的。”
我是明白过来了,这个瑶华倒不是担心我会怎样,只是担心黛眉动了真心,危及以后。一念及此,我对这卷帘楼还有眼前这个瑶华夫人好感又多了几分。只是黛眉会相信老天这点让我很是惊讶,人可信命,老天却是不可靠的。
“夫人放心,瞧黛眉姑娘面相,也是个厚福之人,日后必有好的姻缘。”心中也知道黛眉此刻举动只是为了维护我,倒真没有什么情分在其中,也懒得废话,只向瑶华道:“不知道夫人是生意人么?在下这里有笔买卖,不知道夫人有没有兴趣?”
“公子居然是个生意人?”瑶华挑眉,又将我仔细打量一遍,“真没看出来。你且说说,是什么好买卖?”
“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次不仅是瑶华,就连黛眉也是一脸不信:“公子,做生意这种事,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我哈哈一笑黛眉还挂在身上,站着有些吃力,便搂住佳人在椅子上坐了:“那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看你怎么做了。莫非夫人不想?”
瑶华略一思索,迟疑道:“只是卷帘楼做的是皮肉买卖,声色场中也有买卖?”
要的便是这声色二字。黛眉靠得我很近,鼻子里只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阵阵香气,没奈何只得拿了扇子猛摇:“不知道卷帘楼培养一名花魁的周期是多长?”
“半年左右。”
“若在下说能在月余的时间培养出十五名甚至是更多的花魁呢?”
“这不可能。”瑶华断然道,“卷帘楼乃是陵国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强的青楼,培养一名花魁至少也要半年。”
“夫人。在下已经说过了,这事只看是什么人在做,是怎样在做,当然,若是以卷帘楼这样的实力,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而已。”
“那公子有何高见?”
“MODEL秀。”我摇着扇子,缓缓吐出两字。
“什么秀?”瑶华没听明白,皱着眉问了一句。
这个……我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个现代连小孩也很熟稔的东西?沉思片刻,才慢悠悠道:“简单地说,就是让你想要推出的那些女子一起上台。至于在台上的衣服跟饰物则需要精心挑选。”
“就这样?”
“夫人以为这是个简单的事情?从选人,选衣服,选饰物,需要面面俱到。还要精心挑选观众,这一路做下来,还要赶在下个月月初。整合人力物力,需要耗费的精力只怕夫人还没能考虑到。”
瑶华笑道:“听公子口气,似是成竹在胸?不妨说个具体方案。瑶华也好差人去办。”
我挑眉:“夫人够爽快,却不问在下有什么要求么?”
“公子是聪明人,所要的自然是瑶华给得起的,但若是姑娘,这个瑶华不能替她们做主。”
“夫人如此,难怪楼中众人死心塌地。在下也不贪心,只要这次MODEL秀一成的收入。以后若再有合作,也是这样算。”
“一成?”瑶华一愣,随即笑了,“公子果然不贪心。现在可以说计划了么?”
“好。”我合了扇子,微笑:“首先,主楼的大厅要作为秀场,在下个月之前要全面封锁。”
“封楼?公子你知道主楼一天的收入是多少么?”
“夫人,那个主楼要重新布置,而且现在那里对大多数富豪来说,已经不神秘,吸引力也大大降低。”见瑶华不语,我微微摇头,女子做事,总是不那么干脆,“其次,所有上台之人的衣服,饰物都由在下亲自设计,只是要请夫人准备各个花魁的画像。”
“夫人不要露出这样心疼的表情,所有的衣服,饰物,在下会自己想办法解决。但是那个主楼的布局就要劳烦夫人了。”
随后我又将计划的其他方面详细说了,此时的瑶华夫人绝对想不到,她这次一睹带来的是多大的效益。
最后瑶华道:“公子不怕瑶华时候反悔?”
我淡淡一笑:“夫人现在想这个为时太早。这事若是成了,夫人怕是舍不得在下去帮别人,到时只会更殷勤。若是不成,反悔也可。”
“那公子呢?”
“夫人该知道,男人都讨厌给出承诺。”我一笑,看瑶华脸上颜色骤变,“只不过,在下是个念旧的人。这点夫人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