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言方阙少年封相,这些年稳坐未倒,想来是很有些过人之处。
歆临的声音这时传入耳朵:“在掀盖头。”听了这话我对国师大人的耳目聪敏程度再一次表达了滔滔不绝的敬佩。掀了盖头之后就是喝交杯酒了。
然后就是古人一生之中最为期盼的洞房花烛了。
房中好一阵儿没声音,正在奇怪着,就听到言方阙慢慢道:“娘子。”朱涟也慢慢回了一声:“相公。”
这便是相互再次确定关系了。然后再说点小情话儿,增长彼此的感情,最后就努力制造下一代。所以,言方阙,不要大意地上吧。
只听言方阙轻轻一笑,道:“娘子,夜深了。不如我们下盘棋吧。”
我只觉头上如遭重击,眼前有无数小星星在飞……怎么跟想象的差那么多啊!拿胳膊肘拐了拐靠得最近的言方歌:“我说,这时候应该说娘子,夜深了,我们休息吧。还下什么棋啊?”言方阙你个不通事理的家伙。
季无双也是一脸好奇:“原来,洞房花烛夜还要下棋么?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他一向雅致惯了的,有这份好奇实在难得。
“不错。”歆临也是一点头,唯恐天下不乱,“少相心思,果然不能以常人度之。”
言方歌惟有无语望苍天,泪眼汪汪:“老四啊,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两位新人在房中楚河汉界,车马炮地杀得热火朝天,间或夹杂一句:“哎呀,这步走得差了。”显然朱涟也精于棋道,一时半会儿没个结果。她答应了这门婚事就把朱颜堂的决策权交给了她最小的妹妹朱颜,自己只掌握这朱颜堂三分之一的股份。
所谓棋局亦如战局,但朱涟长于调度,言方阙长于谋略,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听朱涟不无遗憾地说:“啊,我输了。”
终于下完了么?我不由眉开眼笑,看看季无双与歆临也是精神一振。哎,一看就是没什么机会做这样的事情,才会这样。要做个雅致的人多不容易啊,得放弃多少有意思的事情啊。
言方阙仍是淡淡地笑,只是那笑里似乎也一点什么别的东西在里面:“没想到娘子的棋艺这样好,其实这步如果走在这里的话拙夫就只有输了。”居然还要研究输在哪里。大哥,你也是读了多少书的,不明白什么叫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朱涟也是一笑:“那不如再来一局?”
我只觉脚下一软,便要滑下去……这、这、这算什么洞房花烛夜啊?我现在回不了现代,难道以后成亲也要下一夜的棋?太奇怪了。
抬眼看一下对面的国师跟季无双,也是一脸惊奇还异口同声:“啊,原来洞房花烛夜就是这样,真是长见识了。”
我无力地甩了下手:“我看大哥是发觉房顶有人,才故意的。还是各自散了,回去睡觉吧。”
没人反对众人只得下来,只觉这一夜真是无聊之极。歆临还好死不死道:“哎呀,真是可惜了好一个晚上啊,还不如去卷帘楼呢。”
连季无双也跟着瞎掺和:“是啊,上次我去弹曲子了,还没看过那个仙人指路呢。”
这些家伙,我不由咬牙切齿:“都散了吧。”
“小言。”季无双叫住我,一抹笑颜在黑夜里静静绽放:“其实这种事情不适合女孩子做哦。”
我撇了撇嘴,慢慢走了,言方歌早不知道躲到哪里郁闷去了。回到房中圆儿居然还没睡,她这段日子练功很勤快,我叹了口气,想着老天待我还是不错的……穿越了之后,没有动荡,没有虐待,有个强悍的兄长,有个看起来摇摇欲坠但暂时还算稳固的家族。不仅如此,还有个美人保镖,一个美人师傅,还有一个虽然不怎么聪明却慢慢变得强悍的小丫头圆儿。
如此,也就够了。
因为前日已经通知圆儿言方阙婚后就走,所以此刻圆儿还在收拾东西。我看着她脚边大大小小的包袱,嘴角狠狠抽搐几下:“圆儿你是想把家背在身上么?”
圆儿抹一把汗水:“小姐,这些都是有用的,你看啊,这些是穿的,这些是用的,还有这个小手炉,等天冷了小姐就离不开它了。”
我叹了口气:“圆儿。出门在外,东西要少带。只带上大哥上次给我的医宝大典跟银两就行了,有需要用的,到时再买。”
“哦。”圆儿应了一声,只把那个小手炉拣出来,那一块布包了,其他也就没管了。言方阙送来的那本医宝大典一直没时间仔细看,但那次在书房时翻了两页,感觉那就不是医书,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在眼前飘啊飘。
“小姐。我们真的要走么?”圆儿恍如在梦中,有点不能相信。“我们这样走了,公子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又不是不回来。”我拍了拍她的头。“而且啊,大哥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们怎么走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这个啊。”我还没从刚才的郁闷之中缓过来,“等他有儿子的时候。”
第二日则难免要去给大哥大嫂请安。朱涟之前就知道我的身份,见我做女装打扮也不觉的稀奇。只是伸出纤纤玉指,在下颔点着:“小姑如此打扮,倒真是个美人呢。”
我呵呵笑着:“哪里话,大嫂才是美人。”想当初京师多少美人想嫁给言方阙啊,偏偏选中你。我拉了她的手,哼哼哧哧:“大嫂,你昨天,跟大哥,那个……”
说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朱涟一声轻笑,伸出一指点在我的额头:“你个捣蛋鬼,昨夜在房顶上喝西北风呢?”
我顿时红了脸……偷窥到底不是件好事啊。只是要走的时候还是要走,言方阙也不拦着,只是把要注意的事项细细说了,又递给我一个布包,我抖了一下,听到里面瓶瓶罐罐在响。
言方阙道:“都是些用得着的药,从国师那里讨来的。”敢情这国师还是个大夫。
说着拉着我的手,走到方远航身前,郑重地行了一礼:“舍妹这一路就要麻烦尊驾了。她未出过远门,还请多多照看。”
方远航也是一抱拳:“少相放心,便是方远航身死,也不会让人动到小姐。”
“嗯。”言方阙静静应了一声,转身叮嘱我,“路上一切小心,玩累了就回来。还有隔五天就写一次家书,否则我会在全国范围内通缉你。”
我大力地点头。其实我不是很习惯这样的送别的场面,之前跟苏简一起,我们总是不道别也不挽留。在他转身向回走的时候我叫住他:“大哥,京里小人多,你自己要小心。”
“嗯。”言方阙淡淡地笑。
“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嗯。”
“不要捡地上的东西吃。”
“我说小言,你这是在叮嘱正常人么?”
“最后,大哥,一定要快点生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