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此刻我在考虑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不要来打扰我。”我蹲在墙角,细细考虑着神风镇之后的事情。除了圆儿那件事让我很满意之外,其他的好像都有些偏离正题了……我应该是出来游山玩水的才对啊,为什么现在要来蹚浑水啊。
“在想君无伤的事情么?”大方见我皱眉,也跑过来在我身边蹲下。这个人,只谈过一次恋爱,完全没有成为导师的资历啊。
“他是事情不就是神风镇的事情?现在萧展的神风堂可以牵制祈烈的势力,剩下的就是江湖上的事情,那个裙钗世家还有花间留痕都出现得太诡异。”
大方思索片刻才道:“裙钗世家的人一向高傲,君无伤伤害了她们门中的人,这场子是一定要找回的,只是花间留痕,我没想到君无伤会跟他有交情。”
“江湖排名十四的高手啊。”我轻轻一笑,“萧展那边准备动手了么?”
“是。今天出去,看到神风堂在调兵遣将呢。这下祈烈该有得忙了。”大方神情一冷,盯着我半晌才静静道,“你找萧展,其实是想借刀杀人吧?”
“不过是一般的手段,生意场上也常常用到。”淡然挑眉,看大方脸上一抹讶异现出,便轻轻叹了口气,“大方啊,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啊,我从不是什么好人呢。”
“只可惜。到现在你自己也搞不清楚,你借的是谁的刀,杀的是谁的人。所以蹲在这里装孙子。这有用么?”
“喂,大方,话不要说这么直接成么?”我皱眉,“现在心里有点乱啊。”
“为了君无伤吧?”大方叹气,“我早说他是个危险的人,掌握着权柄的人,未必能给你安稳。你还想在夹缝中护住言方阙,这基本上没有可能。”
末了,补上一句:“如果你喜欢的人不是君无伤的话,那么事情会好很多。”
我抬了头看他,他仍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青色的衣衫纤尘不染。曾经我是多么欣赏他,为了那么多年的坚持与不肯相忘。曾经我多么希望可以遇见像他这样的男子,平淡温和,静静相守,可惜中间杀出一个君无伤。
“大方,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啊?”大方一愣,抚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思索半晌,才不太确定地道:“大概就是不惜一切,只想她好。舍不得也放不下。”说着看我一眼,“初见,你的心太杂,而且,不够坚定。”
我说不出话。确实,我无法再舍弃什么,因为在最初的孱弱里,我舍弃了一切可以舍弃的。所剩的善良不足以撑持美好的信念,所剩的坚韧却可以摧毁一切。而君无伤他是与我一样的人。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宁愿相忘也不愿给彼此任何的机会。
“舍不得也放不下么?”我喃喃重复,“大方啊,没有更通俗易懂的说法么?”
“这时候怎么这么笨?”大方口中埋怨,但眼中却有一丝笑意,“是说这君无伤爱上你,也真是倒霉,你不仅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连君无伤那么明白的心思也没看出来。”
见我仍是一脸懵懂,长声叹道:“初见,若他是靖王,那么日后,他与言方阙必定不能相安。若他是君无伤则有转圜的余地。”
“靖王掌着兵权啊,言方阙应该早有防备才是,现在这个祈烈如果是左相最后的一个棋子。”我的脸色一变,“那么朝中三分的局面将会结束,剩下就是两虎相争了。”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祈烈这个子早晚是无用的。也未必会有你想的境况出现。”大方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宽心。等神风镇的事了了,早些逃之夭夭就好了。”
“呜呜,大方,你真是太了解我了。”我大为感动,大方竟然能看出我这份心思,顺势拉起了他的袖子捂住脸,“跟他们一起掺和实在是很危险啊,不如我们就去找一个有花有水的大方隐居好了,那些个家书也不用写了。”
“你们在干什么!”君无伤含怒带醋的声音传入耳朵,震得耳朵生疼。
心虚地从大方的袖子中抬起脸,一眼就见到君无伤一脸的铁青,这下貌似是踢到铁板了。只是我这又不是偷情,为什么会心虚呢。
君无伤怒哼一声,将我从大方身边拉起:“就算要隐居,也是跟本楼主啊,关他什么事?”
咦,这话怎么说的?只是我蹲的时间不短,猛然被拉着,哪里站得住,只得先靠在君无伤身上,等那阵眩晕过去。
“嘿嘿,本来是有你的,只是说得快了,就忘了。”被君无伤拉住的胳膊被攥得很痛,我立马转变风向,以免扫到台风尾。
“是这样么?”君无伤一脸不信,看得半晌,也就轻轻叹了口气,“初见,我就没见过你这样麻烦的。想要隐居的话,直接丢了神风镇的事情不是更好?”
“呃?君无伤,做事要有始有终啊。还有你那个弦女,还没有解决好。”我好心地提醒她。
“弦女?”君无伤浅浅一笑,“我可以当你是在吃醋么?”
这都看得出来?虽然你未必是真心,我也未必是有真意,只是这个弦女夹在中间,实在是碍眼啊。我转头看着大方:“大方,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大方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现在的谈话比较像情人之间互诉心声,我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嘴得好。得罪君楼主,怕是十条命也不够。”
说着大方挥挥手,一脸你自求多福的表情,转身走了。
剩下我与君无伤,顿时觉得那种心虚慢慢变成了害怕,只得长吸一口气,问道:“君无伤,你会做家务么?”
君无伤皱眉:“本楼主怎么可能会在做那种事情?”
我叹了口气:“君无伤,强悍的男人,不仅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要会做家务。”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的院子该整理一下了,都有杂草了。”
“我们的院子么?”君无伤一笑,“放心,会有人来整理的。”
傍晚时分,果然有几个人带着工具,来到我们居住的静心苑,说是一位君公子雇他们来的。我让开身,放他们进来。心中再次对君无伤所谓的会做家务进行了时间不短的鄙视。
只是这几人不但做事极为利落,连身法步调也是极为协调,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君无伤站在我身边,清冷的眼眸殊无笑意。
只是,他不笑时我反而觉得十分安心。那时刻太阳将落未落,有一丝余光静静照进来,让人觉得岁月无声,时光静好。竟比之前许多年的任何一刻都要美好。
萧展那边已经开始行动,死神也举起了勾魂索命的镰刀。我与君无伤却在如此肃杀的背后,看夕阳晚照。此后许多年,风雨飘摇,心事零落,总会想起那时于风雨之前,那片刻温馨。
“君无伤,那块泪玉真的可以见证爱情么?”
“啊。大概吧。”君无伤淡淡一笑,映在我的眼中,只觉安静美好。人对于美好的事情总是有不可抑止的好感。“那个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你的母亲以前一定希望你是个女孩子。”我看着他美丽的容颜淡然一笑,“那样你这一生会少却许多纠缠与危险。”
“你便知道?”
“这世上,男子比女子的选择机会还要少,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子女一生清宁?君无伤,之前有人爱过你么?”
“我觉得她们似乎更喜欢我的权势。或者是我这张脸。”
“真不幸。”我由衷感叹,“那你要不要试试看,让我来爱你?”
君无伤微微一震,看我半晌终于浅笑出声:“你没发现我一直在等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