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热了。行人总是行色匆匆地穿过一条条宽阔的马路,女人们脸上抹着白白的一片防晒霜,与晒成小麦色的脖颈形成鲜明的对比,偶尔会有淑女不顾形象将手提包高举在头顶遮挡那讨人厌的大太阳,然后蹬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一拐一拐地穿过人群;不知道是被人遗弃还是无端出来觅食的狗狗吐着红红的舌头不看红绿灯违章窜过;两鬓斑白的老人在街角处的老榕树下安详地在躺椅上摇着蒲扇。
木木双目无神地走在大街上,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淹没。
好几天了,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她已答应做沈天昊女人的事实。平凡如她,怎么会遇到如此不平凡的事情?
她何德何能,让沈天昊的尊贵金躯委曲求全,从30亿的女人当中挑选她这个毫无背景、毫无姿色、毫无情趣的小老百姓做他的女人?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做他的情妇——她林木木曾经最鄙视的一种行为。
从小到大,虽然她的家境很贫寒,但是母亲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母亲一直教导她无论生活中面临多大的困难,只要挺一挺,总有一天会拨开云雾见青天。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对那些傍大款、做别人情妇或者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打死她都她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这么一条自己都为之唾弃的路。
然而,不是她愿意,而是她不得不走。
人世间有很多无奈,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出卖肉体,这应该是最残忍的一条吧!她不会后悔的,对于她来说,亲情永远是最重要的,她可以不要爱情,不要婚姻,不要未来,但是她却不可以不要她的亲人。
亲人这个词让她想到了齐诺。
好长时间不跟他联系了,想到他心头就会涌上一阵温暖,也不知道这阵子他过得好不好?这段时间母亲犯病的事情把她搞得焦头烂额,她的生活天平曾经一度偏离平衡,不过好歹现在一切都转好了。
“我知道,并不是,所有鸟儿都飞翔……”手机铃声响起。木木打开单肩挎包,拿出手机。
是齐诺,木木会心一笑,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喂!”心中的阴霾因为接到齐诺的电话一扫而空,剩下的是满满一肚子喜悦。
“小丫头,最近没盯你哨,工作没偷懒吧?”话筒那头传来齐诺沉稳风趣而有磁性的声音,打趣的话语中不无深切的关怀。
木木仰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万里晴空。一行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滴在了宽宽的马路中央,整个世界,整条马路,仿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置身世间,其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陪伴自己的只有耳边暖暖的声音。
没错,她的生活,只要有亲情就够了!
“阿诺哥,我好饿,我要吃一个大大的冰激凌,还有蛋挞,我还想喝一杯热热的拿铁……”就让她当一次跟大人要糖吃的小孩子吧!再体验一次被人呵护的感觉,尽情地享受亲人的关怀,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小丫头,带你去吃。”齐诺爽朗的笑声通过话筒传到木木耳朵里,像婉转的音乐一样动听。
“哇!好大的冰激凌啊!”齐诺变魔术般从身后变了个粉红色的草莓冰激凌出来,木木高兴地直拍掌,脸笑成了一朵花。“谢谢你哦,阿诺哥!!”
两个人并肩走在一条林荫小路上,路两边是供人休憩的小公园,头顶茂密的树枝遮住了炙热的太阳,唧唧喳喳的小鸟追逐于树丛之间,公园的草坪上几个孩子在嬉闹玩耍,欢快的笑声如铜铃般悦耳。
“叔叔,你的女朋友真漂亮啊!给你的女朋友买束花吧!”一个梳着羊角辫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女孩不知从什么地方蹦了出来,跑到他们面前,眨巴着大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齐诺。她胸前左边抱了一大束鲜艳的百合花,右边是一把淡雅的满天星。
木木望着眼前的这个天真的小女孩出神,她身上的衣服破了多处,裤子膝盖处有一个大大的洞,粉嫩的肌肤裸露在外面,脚上绣着布老虎的方口鞋露出了大拇哥,但她周身上下很干净,最迷人的是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散发着朝气与活力。
木木突然想起了15年前那个游离于各个垃圾堆捡破烂的小女孩,那个费尽心机讨母亲高兴的小女孩,那个直到夜很黑才拖拉着大包小包回家的小女孩。她记得,那个小女孩也有一身这样褴褛的衣衫,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眸,在无边的黑夜里熠熠闪光。
齐诺察觉到了木木的眼神,那种透过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身影的眼神。他知道,木木应该是看到这个小女孩就想到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吧!
齐诺蹲下身,“小姑娘,这花叔叔全买了,你赶快回家吧!”齐诺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塞到小姑娘手里,从小姑娘手里接过了那两束花。
“谢谢叔叔,叔叔阿姨再见!”
小姑娘蹦跳着朝公园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跑去,并将钱全数掏出来放在女人的掌心,女人伸出手,宠溺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小姑娘伸出双臂抱住轮椅上的女人,脑袋靠在女人的胸膛,时不时抬起头,看看这个她唯一的依赖,这一刻,天地之间,众皆失色,只有那对拥抱的母女。
木木望着这一幕,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她现在,想要守护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