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以后,走的是绿色通道,直达藤凛玥的贵宾级病房。在病房外,遇到了许久不见的藤家两位老人,都是红肿着双眼,苍老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伤。
听着他们叮嘱了几句,大约是藤凛玥醒来之后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她,让她要好好照顾凛玥的心情,不要做些让他伤心的事情。
这些话其实非常讽刺的,她是藤凛玥的什么人,就因为他想见一面,她就非来不可么?藤凛玥是一个有妇之夫,她站在这里照顾他,不是显得十分可笑吗?
可即便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鬼使神差地迈动了脚步,推开了房间的门。
这是在七年后,她第一次看见路芷兰。路芷兰正站在床边为凛玥削水果,看见慕言进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也许称为怨恨更加合适。女人的直觉的敏感而准确的,而来自路芷兰的忌恨正是浓烈而直接的。
也许是觉察到有人进入房间,原本躺在床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还带着氧气罩的他,面色苍白如雪,颓然没有了往日的摄人的气势。看见慕言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是有了生命的亮光一般,渴望地看向她。
他费劲地抬起了手,慕言站在门边,望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此刻这么虚弱的模样,心脏莫名得发疼。
路芷兰讨好地笑对着凛玥说,“我先出去了,不妨碍你们聊天!”
经过慕言身边的时候,投来的那种忌恨与仇恨的眼光确是实实在在的锋利与尖锐。慕言一笑置之,与她擦身而过,来到凛玥的床前。
凛玥看见慕言的一瞬间,眼底舒展开一份柔软的目光,让她躲闪不及。
慕言坐在他的床沿,与他四目相汇的一瞬间,手便不听使唤地就握住他的,“你怎么想不开了呢……”许多的话,最后说出口只是那样幽怨的一句。
凛玥展开眼眸,深深一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是不是就不会理我了?”
慕言的手轻颤,抿紧了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凛玥惨然地一笑说,“我就知道,你是不在乎我了。”
“那,为什么想不开了?”
凛玥的脸色陡然变了几变,别开了相识的目光。慕言见状,觉得事有蹊跷,又追问,“有什么事情让你想不开了?是公司出事了?”她努力地猜测。
凛玥握住慕言的手越来越用力,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又看着慕言,眼中有着说不尽的痛苦。
“你告诉我,我跟你分担,你不相信我吗?”
凛玥眼底的苦涩投影在慕言的眼中,令她更加得心疼,她最爱的男人都已经这样,她还要在乎些什么呢?
“凛玥……”慕言幽幽地喊着他的名字。
“别哭,慕言……”他伸出双手轻轻地擦拭着慕言脸上的泪痕。柔软宽大的手按着慕言的颈项,将她按入自己的怀里,指腹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那熟悉的触感,仿佛他们还是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可事实却是,他们的确已经分开了,分开了很久,想这样好好地相依偎着,听着彼此的声音,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想到这,凛玥突然觉得此时的光景太过凄凉。他以一种难以想象的平静对慕言说,“我可能感染了HIV,我不敢去检验……”
慕言的心一惊,听见凛玥继续说,“我是藤家的继承人,我不想被人知道,这只会让藤家变成笑柄。”
“我知道……”慕言抱紧了他,眼泪流的更凶猛。
“这几年,你不在我身边,我有过很多女人,玩得很过火,我娶了很多女人,可大部分都是为了集团利益,我没有放在心上……有一个女人,是我圈养在D市一个私人小岛上的情妇,前几个月,她被检出有艾滋病。”
“你和她有多久?”
“一年多……我以为时间一长,就不需要用安全措施,后来的半年,几乎没有用……”说着说着,他似乎是无力了一般。
“你先去检测吧……”慕言叹了一口气。
“不行的,万一被察觉了,藤家会……”
“藤凛玥,你哪里是在乎藤家的面子,你根本就是怕死,你怕检测出来,你怕死!”
被一语道破了心机的凛玥,睁大的眼神绝望地看着慕言。无言的泪水顺着眼角静静地滑落,仿佛他陡然颓废了的生命力一般。
“凛玥,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万一你有,你还要通知之后跟你有过关系的人,你知不知道这不仅仅关系到你自己,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如果我检测出来,我该怎么办?你知道我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慕言看着他无助彷徨的表情,心酸不已。她伸出手紧紧地捧住他的脸,印上自己的唇,“我陪你,不管你有没有,我都陪着你。”
没有预料中的诧喜,只是觉得一种悲哀的喜悦,“傻瓜,这病到最后会死的。”
“我不怕,有你陪我嘛。你这么有钱,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死得太痛苦。”
凛玥咧嘴想笑,又敛了脸色,紧紧抱住慕言。
“对不起,对不起……”一味地道歉。
慕言抱紧了他,哭得有些惨。
“快点好起来,我们找个时间去检测。”
凛玥眼角含泪笑着,像是默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