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郝菲足足哭了半个小时，舒冉就在她面前坐了半个小时。她由最开始的号哭转为哽咽再到抽泣，最后终于转化为无声的落泪和干涸的呆滞。
“菲菲，你还记得上大学时有个叫裘海的男生么？”舒冉突然说。
盛郝菲的眼睛已然不动，但却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追过你两个月，却在你渐渐对他有了好感之时忽然放弃了。”舒冉沉浸在回忆里：“你当时特别郁闷，觉得是不是自己魅力不足，我硬着头皮安慰了你很久。而真相是，我无意中听到他和另一个男生打赌，要在三个月内追上年级里最胖的你，然后一个礼拜甩掉。”
盛郝菲瞪大了惊讶的眼睛，仿佛被舒冉说出的真相吓傻了。
“我用玻璃瓶子敲破了他的头，从此以后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舒冉笑道：“之后我被学校处分了，骗你说是抄袭期末论文被发现了。”
“大二的时候，有次我跟隔壁寝室的黄笑笑打架你知道吧。她还警告我说他二表哥是混黑道的，结果被我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淋个遍。”
盛郝菲点点头：“你说是她勾引杨起桢。”
“就凭她那个熊样，有勾引的姿色才怪。”舒冉鄙夷得说：“那年凭校奖学金，你比她多了0。05的绩点荣登榜首。她心里不服气到处去中伤你，正好被我撞到。我干脆就没给她客气。”
舒冉吞了吞口水，接着道：“你还记得跟你暧昧的那个让你暗恋了三年的于睿吧。”
盛郝菲又怎能忘记，那是她青春里的花底淤伤，是她这一辈子第一次在意过的男人。
“你们暧昧了好久，却始终不见他捅破窗户纸不是么？”舒冉见好友的心扉已经慢慢敞开，心疼她被泪水浸得发紧的脸颊，赶紧递给她一杯温水。
盛郝菲没有拒绝。
“那些年，你就像个神经病。于睿对你好一点，你就笑得像个傻瓜，食量比平时还大；几天不睬你，你能絮絮叨叨得跟精神分裂似的，把我的耳朵都了。”舒冉道：“可是我不愿告诉你，男人的暧昧就等于不爱，他们享受这过程里的自豪却又不愿给出任何承诺。而他同时跟好几个女孩保持着关系，要不是我连威胁带利诱坚决不许你出去过夜…你早就被他拿走最重要的东西了。可是后来，他不再联系你了…你知道为什么么？”舒冉伸出手，理了理盛郝菲凌乱的刘海：“因为我逃了一个月的晚自习，骗你说跟杨起桢在一起。其实我跟踪着于睿，把他和每个女孩开放的情景都拍了下来。我把照片交个他，看着他不知所措的狼狈相。我告诉他，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远远得离开你——像这样的人渣，他配不上我的菲菲！我宁愿陪着你在操场喝醉到天亮，痛痛快快得拔出这颗毒瘤，也绝不会让垃圾一样的人糟蹋你！”
盛郝菲的肩膀抖动了两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菲菲，我只想告诉你，从认识到现在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你不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贪吃偷懒还很胖…但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纯真的姑娘。你值得一个眼里心里只有你，不为美色所动不为物质折腰的好男人来拥有。而我…”舒冉苦笑道：“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一颗带毒的检验药丸…我诱惑了那些蒙蔽了双眼的食性动物，淘沙下来的才都是好的。我一直相信有一个男人，他永远也看不见我的存在，他只会爱你。如果安之威做不到，那他就不是那个正确的人。他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更没有资格去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和羁绊。”
“冉冉…”盛郝菲终于叫出了她的名字，扑到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痛哭：“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么羡慕你，多么嫉妒你啊。你那么漂亮，所有的人都把你奉为公主一样。而我就是一棵不起眼的草…可我就是无法讨厌你，我就是喜欢跟你做姐妹。我就是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没办法袖手旁观，就是在你遭遇不幸的时候没办法幸灾乐祸！我心里真的很矛盾，有时心酸有时嫉妒，可我没办法怪你。”
“菲菲，可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了。”舒冉抱着她的身子，喃喃得说：“我聋了一只耳朵，我没有了生育的能力…我失去的父母变成孤儿，我遭遇了背叛几乎流落街头。难道你还看不开么？这世上所有的美貌表象都是虚幻的，只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不朽的精神才能成就自我。你和小莫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支撑，你们，就是我的生命啊。”
“对不起，冉冉，对不起…”盛郝菲轻抚着舒冉脸上红红的巴掌印：“我太混蛋了，为了这样一个臭男人！冉冉，你打我吧。”她抓起舒冉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扇。
“菲菲，别这样，你别这样！”舒冉紧紧得搂住她：“都过去了好不好，我们是老天赐给彼此最好的依靠，是天崩地裂也打不散的姐妹。我们永远，都不会成为伤害对方的武器——”
“喂，你们还要在我家哭哭啼啼多久！”徐老太叮叮当当得敲着拐杖。小莫坐在床上打了个哈且，已经独自无聊了个把小时的她终于耐受不住了：“妈妈，吃饭，饭——”
这天晚上，盛郝菲没有回家。两个姐妹就像大学时代那样窝在一床被子里说着贴心的话，她们回忆起那些年少不羁的岁月，回忆起青春已逝的年华。舒冉突然感慨说，其实自己才要羡慕她才对。同样的二十一岁年华，打扮时髦，减肥奏效的盛郝菲散发着健康的正能量。她的黄金时代似乎才刚刚开始。而自己，繁花正盛，过早得燃尽了魅力与运气。除了一颗坚强的心灵，她似乎所剩无几。
可盛郝菲不这么认为，她说：那些苦难的经历，都是映在你人生中不朽的功绩。你战胜了的东西，获得而来的奖励，其实谁也带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