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莫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舒冉看起来神色自若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她一早就起来安顿好徐老太并给小莫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一周生活用品。楚艺的车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在别人眼里，他们是俨然和谐的一家三口。
舒冉看到车里的楚妈妈还是有些意外的，她笑了一下：“阿姨，您也过来了？”
“孙女要去幼儿园，当奶奶的总要去陪着送去。”楚妈妈拍拍小莫的背：“小莫，到里面要听老师的话知道么？”
“可是妈妈说不用什么都听老师的，要有自己的想法。”一岁大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给楚妈妈吓了一跳。她有些情绪得白了舒冉一眼：“好好的小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干嘛教她那么早熟？童年都给扼杀掉了——”
舒冉能感觉到这段时间里楚妈妈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友善了。她只能低着头傻笑：“阿姨，小莫是人精呢，都是她自己学的。”
“小孩子还不是跟大人学的？”楚妈妈却是不依不饶顺带把楚艺也捎上了：“你们做父母的，应该给孩子一个健康阳光的环境——”
“妈，您就别操心了。”楚艺发动了车子滴滴的鸣笛打断了老人的话：“今天是小莫第一天上幼儿园，大家都要开心才是。对吧小莫——”
“恩，小莫知道奶奶是舍不得小莫~”女孩叼着棒棒糖，甜甜地冲楚妈妈笑了一下。
老人的心瞬间融化，贴着孩子的小脸怎么也不舍得放。
她一手插在口袋里，颤抖着捏着一张亲子鉴定报告。她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较真，如果可以把糊涂装下去该有多好。看着这么乖巧的女孩，楚妈妈甚至想，干脆就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儿子和舒冉都还年轻，结了婚后必然还会再生育。她已经做好准备，打心里愿意把小莫当成亲生闺女来疼爱。
星光幼儿园是位于市中心首席的幼教机构，舒冉是托了盛郝菲的父亲才找到关系让小莫进来的。她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昂贵托儿费，找了这里最受好评的幼教老师。
一个班级十个孩子，两个班主任三名助理，基本上可以达到一对二的水平。
据说这里的老师专业性强水平也高，而且一个个的又年轻又漂亮。据说有的是做过空姐的，有的是做过护士的，加上严格的幼师专业考核，非常受家长和孩子们喜爱。
舒冉一眼看过去就很喜欢小莫的班主任，此刻她背对着自己，身形清瘦，长发及腰。低头填着一个档案，淡绿的职业套装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伏在案子上的手臂白嫩若藕，踩着平地船鞋的脚踝雪白剔透。
舒冉想上去打个招呼，多少客套几句也能让女儿多收点照顾。就在这时，那女老师转过脸来，两人一对视，空气都凝固了。
“舒冉姐！”女子笑着叫道，很快就把惊讶调整成了职业的微笑。
舒冉看着毛欣欣，她想——星光幼儿园的老师不是都要经过严格筛选的么？专业技术，亲和耐性，琴棋书画…只是好像，不会有人考核感情作风吧，也没有人在乎她有没有当过小三。
“毛欣欣？”楚艺看到她也吓了一跳，旋即握住了舒冉几乎攥成拳头的手。
楚妈妈倒是不明所以，拉着小莫说：“小莫，快叫老师啊，你看老师多漂亮啊。”
“没我妈妈漂亮。”小莫一扭头，甩开楚妈妈的手抱住了舒冉的膝盖。
“小莫长这么大了啊，”毛欣欣低头看着她说：“我也生了个女儿，七个月了还不会翻身呢。”
的确，算起来毛欣欣的孩子也有七八个月了。舒冉不晓得为什么心里倒舒服了那么一点，米琴心心念念想抱孙子，看起来毛欣欣的肚子也没那么争气。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艺问毛欣欣的时候，一手搂住舒冉的肩膀，用默契来平复着她的情绪。
“呵呵，起桢不许我出来工作，但我实在闲不住。很早就考出了幼师，觉得比当护士有意思。不过我才来两个月，只是教师助理——楚大夫，你们在一起了？”
舒冉没有说话，她在盘算着到底是要给小莫申请另一个班级还是干脆离开星光幼儿园。
见两人都没说话，毛欣欣抿嘴一笑：“舒冉姐，你福气也真是好呢。楚大夫可是我们医院里的大众情人，喜欢他的姑娘都要站成排呢。”
“楚艺，我们去行政处吧。”舒冉不想再听她多嘴下去，抱起小莫就要走。
“舒冉姐，楚大夫是个好人，你要珍惜啊。”毛欣欣在身后喊道：“不管怎么说，不在乎你不能生育的男人可不那么容易找！”
整个大厅都寂静了，舒冉能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里的回音，以及楚妈妈几乎炸出胸腔的心跳声。
“毛欣欣！”楚艺怒吼一声，这难得的愤怒却在事实的揭露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他想去牵舒冉的手，却被她躲开。他甚至想去偷偷看母亲的脸，轻声道：“妈，冉冉只是身体没有调养好，再说我们都有小莫——”
啪的一声，楚妈妈狠狠得给了儿子一记耳光。在楚艺的记忆里这是爸爸去世以后自己第一次挨打。
一团皱皱巴巴的纸摔在楚艺和舒冉的身上，楚妈妈眼里含着失望的泪水，瘦削的双肩不住地颤抖。
那团纸正是被楚妈妈揉烂掉的那份亲子鉴定书，她背着两人带小莫来到医院检验科，抽了自己的血跟小莫匹配。检验结果——匹配度低于0。1，——无血亲关系。
“妈…”楚艺无力得喊出声。
“你们还骗我…。”楚妈妈冷笑道：“我人老了，脑子还没那么快痴呆！”
“妈，冉冉的病能治的好的——”楚艺去拉舒冉的衣袖：“再说，我们是真心相爱——”
“楚艺，”舒冉抬起头来迎上楚妈妈的眼睛：“别再骗你妈妈了，我不能生孩子，我的子宫已经没有了…”
“冉冉…”楚艺来不及阻止她，只能眼睁睁得看着血淋淋的真相穿胸而过。
“阿姨，对不起我骗了你。这些天，真的很感谢你照顾小莫…楚艺是个很好的男人，我配拥有他——”舒冉没有一滴眼泪，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心里究竟是痛苦多一点还是轻松多一点。
“冉冉，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楚艺急了。
“你够了！”舒冉抱着小莫就往外走：“楚艺，你不觉得我们根本就不该在一起么？没有一种正确的爱情是应该让人如此疲惫的，得不到祝福的爱与其用欺骗来维持患得患失，我宁可不要。”
“冉冉！”楚艺刚想追出去，却被母亲一把拉住：“楚艺！你敢去就不要认我这个妈！”
“楚艺，”舒冉走出大门的时候，回过头来望着他：“爱情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必需品，从一开始我们的立场就不同。妈妈只有一个，好好珍惜她孝顺她，否则有一天你会像我一样后悔。”她慢慢翻转过头，看着一脸无辜躲在旁边保安身后的毛欣欣露出胜利的笑容。舒冉冷笑着梳理了一下头发：“毛欣欣，这一次我不会揍你。因为多亏了你的恶毒才让我摆脱了尴尬的现状，但你给我记清楚——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哭的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