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冬夜的江水沉静怡人，刚刚下过雪的街道上车行很少。卫天霖把车停在江边的广场上，牵着舒冉的手走在沿江的路灯下。
路上的身影斜斜长长，难得如此近距离又如此平静得跟卫天霖站在一起，舒冉才发现原来他有那么高。
“冷么？”男人问。
舒冉忽然冷战一下，她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黯然，似乎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人问过自己这句话了。
她摇摇头，不自觉得把手伸到口袋里。有些温暖，她还没有做好要去像别人索取的准备。
“我爸爸是在酒吧认识我妈妈的，那时候我妈妈只是个怯懦的服务员，被一帮小流氓调戏。”卫天霖突然说起来：“英雄救美的故事在哪个时代都不落俗套，后来妈妈嫁给了爸爸，很快就生了我。其实一直以来我觉得我爸爸对妈妈并不好，他性格暴躁，独断专行，有了帮会以后更是夸张。而妈妈就常常一个人独守在家里，等着盼着，就像个懦弱的小绵羊。我高中没毕业就跟我爸爸混社团了，反正不是读书的料不如早早得步入该有的生活。这辈子，我接触过的女人只有两种——一种是我妈妈那样的，只懂得付出胆怯于索取。另一种，就是像苍蝇一样投怀送抱，用钱就能买来的笑。舒冉…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新鲜，也不是因为你的倔强和强大让我充满征服欲。而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完整的女人。善良独立，乐观强大。我虽然从来没有恋爱过，再遇到你之前更没有考虑过结婚这档事。但我相信我的直觉，你一直就是我要找的女人。”
“你这…算是真正的告白么？”舒冉定定得看着他：“你说的这些，如果只是你所看到的表象呢？你…真的了解我么？”
“随着了解的加深，我便越是不能自拔。”卫天霖扳过她的双肩，眸子里的温柔仿佛能融进整个冬天的白色：“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我办公室的时候，那副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小孩子的妈妈。你为了徐奶奶所做的一切，还像个大学生志愿者一样热情如火。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比起苍白无力的爱与承诺，我只想说——我想要拥有像你这样好的女人来做我的妻子。”
“天霖…”这是舒冉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也许在你的眼里，我幼稚又凶狠，远远没有那些温文尔雅的男人讨你的欢心。”卫天霖的双手环住舒冉的腰身，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似乎还是能感受到女人微微的颤抖：“但我一定会赢，因为我敢把对你的所有感情都一览无余得表达出来。选一棵树就意味着放弃整个森林，我在道上混了这么久，专断行事才是我最大的特长。感情跟其他事一样，都不应该在拖泥带水中失去原本的美妙。我喜欢你，就是要告诉你。”
“这些话，不是小莫教你的了吧。”舒冉仰着头，偷偷看着男人那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面颊。他的眸子在灯光下呈深蓝色，唇极薄。
“连话都不敢对你真心吐露，我又有什么资格向你求爱呢？”卫天霖轻笑一声：“舒冉，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做小莫的父亲好不好？我从心里爱着你，也是从心里爱着她的。我一直想有个这样的女儿。我以前就想过，将来一定把女儿养成公主那样子，骄傲自信，敢对任何男人说不！”
“小莫好像也很喜欢你的样子…”舒冉低着头搓着手心：“天霖，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在乎我的缺憾么？我这辈子，无法再生孩子了。”
“我也最后再认真回答你一次，是的，我不在乎。”卫天霖郑重其事得说：“能不能为我生孩子这件事比起我寻寻觅觅找到真心想爱的女人…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那…我们就算在一起了吧。”舒冉牵着卫天霖的手，莞尔一笑。
男人欣慰得笑了，俯下身子吻了吻她花瓣一样的唇。
他的吻倒是很温柔，只是挑逗的很生硬，内敛得让人不尽兴。那进程很缓慢。舒冉甚至都怀疑这是他的初吻。
事实上，的确是。
卫天霖告诉舒冉说：“我从来不会去吻一个不爱的女人，也从来没有人可以强迫我。”
“所以…你所有的性经历都只性爱不接吻？”舒冉简直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竟有着如此奇葩的经验。
“这很奇怪么，”卫天霖放开她：“我倒是十分庆幸我的初吻可以吻到我最爱的女人。”
“难道你一点不会觉得不公平？”舒冉知道在这样的气氛下提这种话是十分煞风景的，但就是控住不住得问出了口。她忽然觉得自己那表象里所有的自信和骄傲被顷刻瓦解，杨起桢带给她的后遗症几乎剥夺了她敢相信真爱的权利。这病症不管是一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永远都在。
或许换言之，罪恶的源头并不是哪个罪魁祸首，只是舒冉早就过了相信人言的年纪。
卫天霖将她轻拥入怀：“如果我把小莫教我的一段话背给你，你会不会生气啊？”
“你这次倒是坦白。”舒冉轻笑一声。
“因为没人会相信这会是我说的嘛——”卫天霖清了清喉咙：“你爱上了文静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内向。你爱上了外向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放荡。你爱上了清纯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幼稚。你爱上了理性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算计。你爱上了害羞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自卑。你爱上了勇敢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固执。你爱上了完美的姑娘，你得接受她的…过去。”
“我是完美的姑娘么…”舒冉倚在男人的怀里，心里有那么一丝小女孩的窃喜。
“我说是就是。”卫天霖敞开大衣，将舒冉的身躯包裹在寒风之外：“谁敢有反对意见我就废了他，包括你自己——”
“你要怎么废了我啊？”舒冉哼了一声，用他的围巾擦了擦流出的鼻涕。
“让你的喉咙…明早叫不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