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梁丞相及众夫人已都吃饱喝足进中庭,不在正厅,不然问起这事知是亭空间接教育,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她还想在这儿多待,以便随时阻止陈晋含刺杀皇帝。
“少爷,不早了。我们还要去城郊游玩。”
“哦对,我都忘了这个。”听了亭空的话,梁荛的心情随即被转移,欢快的转身迈步。
亭空跟在梁荛身后,走出大门,似乎没见旁边小绿突伸出右脚。“扑通”一声,面黄鼻糙的粉裳少女,娇柔身躯突然往地上栽去。
闻声,马车旁的陈晋含和另三名护卫,齐转头望来。亭空四肢大张,正面朝天摔趴在地,右掌肿了个铜钱大的包。
面对六道惊诧关心及幸灾乐祸的目光,亭空在梁荛关切的掺扶下,皱眉呼痛的爬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然后跟在梁荛身后,上了马车。
“小亭,很痛吧?”梁荛明亮如星的双眼瞅着亭空,抓起她的手,轻轻的呼气揉搓着。
“还好,少爷。”看着少年的关心之举,亭空心中一暖的唇畔轻扬,将对面陈晋含的关切眼神收入眼底。
湖清鸟婉好风光,照不见人间兴衰。
梁荛如快乐小鸟般,在青碧湖岸追逐蝴蝶。
看见刻有丞相府标志的马车,原本待这儿的百姓已全都离去,加上两名护卫近身看护,是以亭空并不担心。
她坐在柳树荫下,就着水壶的温茶吃菜包。
“在大门时明明看到那丫鬟使坏,为什么不躲开?”一直与她保持距离的陈晋含,也靠近坐在旁边。
“既然是做戏,就要逼真点。你连几个兄弟的命都不顾了,我这点小伤,还放在眼里吗?”想起重青五人的死,凝空心一郁,不悦起身。
“你又想激我?”陈晋含也站起,看到她腰间不小心掉落的黑色钱袋,眼神顿然一沉。
见凝空忽然一瞬不瞬,紧盯草坪左方,陈晋含不由得一惑,顺她目光瞧去。
临近草坪的路边,停一辆橙布马车,浅青素衫的清恬男子缓步下车。
眉素如蚕卧,丹凤眼清狭,如赤温唇含笑带雅。恍若浊世中的无染青竹,令人生不出厌恶。
让陈晋含皱眉的,不是这个青衣公子的长相。也不是因为陈晋含认得他;而是他看到亭空,再瞧向她手中钱袋时,惊疑不定的眼神。
两人所在的柳树,离路边不过三尺。
青衣公子试探吐出一个字,声音轻然,陈晋含仍听清了,他说的是“叶。”
亭空定视青衣公子,考虑到身边的陈晋含正在气头上,她不答也不点头。
得不到回应,青衣公子在车头同样眼色古怪的中年人催促下,上了马车。
“这男人你认识?”
“嗯。”凝空收回视线,淡淡一答。
“他是谁?”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亭空本是好意,因为陈晋含一向对王公贵族无好感。
“你不知道?那我帮你说,他叫燕闲,北燕皇帝的五皇弟,世称明王。”
亭空问,“你怎么知道?”
“我常去北燕走动,见过当地百姓这么称呼他。”
“哦。”
亭空越是这样,陈晋含越生气。“这样你还不知道怎么说?想不到你也是这种爱慕虚荣的女人。不敢我介绍给他,怕我丢你的脸?”
“你想哪去了?只是普通朋友。”亭空气愤抬头。
“我想哪去?你现在带着面具,他都能认出,这关系还算普通。”
“我不想跟你吵。”这哪里还是平日里对她千依百顺,待如亲妹的陈晋含?居然动不动就冲她发脾气。
亭空心烦得很,转身就要走向梁荛那边。
陈晋含一把抓住她的手,“话还没说清楚,不许走。”
“你放手。”碍于丫鬟孔亭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女身份,亭空只得轻轻挣扎,自然挣不开。
两人拉扯的一幕,被梁荛看到,顿时怒气冲冲跑来,“韩劲,你干什么啊?又欺负小亭?”
两名护卫忙把陈晋含拉开。
粱荛像老公鸡护小鸡般,把亭空拉到身后。
看着亭空因自己力抓而更红肿的伤手,陈晋含心里一阵愧疚。见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低头踢脚下的青草。
梁荛学着昨天在集市看过的泼妇骂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陈晋含骂,“你这个大胡子真坏,小亭这么可爱,你还要说她丑。诋毁人家就算了,居然还想打她。”
因为早晨的事,梁荛让梁丞相把陈晋含调走,不再让他接触亭空。
夜已深,灯暗风清。
亭空靠坐木床上,失神望窗外。
蓦地,窗口人影闪动,有人轻敲紧关的窗棂。
见得不到亭空的回应,转去推门,门反锁。来人急了,只得一遍又一遍,小心翼翼敲着,怕被远处屋子沉睡的人发现。
亭空视若无睹,完全不理会。
三天来,只有夜深人静之时,陈晋含才敢去找亭空,面对他的,永远是黑暗紧闭的门窗。
她真的生气了,因为自己的无意中伤之语。
陈晋含想跟亭空解释道歉,她根本不曾给过他机会。只得寻机跟在她旁边,以眼神示意她跟自己说话。
在外人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大家惊奇发现,只要陈晋含得空待府里,亭空跟梁荛下棋,他会一言不发在她身后观看。
亭空随丫鬟们去厨房拿糕点食物,陈晋含跟。亭空去上茅厕,陈晋含落在门外的目光仍是寸步不移。就连亭空假意打瞌睡闭眼,男人那双含着深思的眸子依然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