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死活。”亭空拿开钳制黑衣首领的左手,竖手扬劈,任由他昏迷倒地,加入战局中。
曾经四年如一日的苦练跟实斗,亭空的手上功夫尚算了得。加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她跟沈于岩诏,相互之间动作多少受到限制。不似两人灵锐,常常误打到自己人。
李帘已趁乱跑向黑衣首领那儿,打算捆绑他继续挟持,以此保护自己,不给亭空添乱。一旦有人想追拦他,必遭亭空的狠厉刀锋袭至。
身前黑影一闪,亭空虚晃一招避过凌厉掌风。脚步倏移,反刺向一名大汉后背。刀式快而狠烈,刀刀致命,刺入即抽。
手一缓,她登时吃痛地挨了一掌,胸口像是被巨石砸过似的辣痛,一股腥甜溢出嘴边。手中刀子如惊雷般刺向攻击者颈侧,半截刀身登时插入来人颈中。抽出刀子,亭空猛一咬牙,如法炮制又解决了三人,终于忍不住停下手中动作,呼吸急促,脚步虚浮。
“亭空!”沈于岩诏厉喝,迅如雷电的近身至她身旁,挡过狠劲的一掌。手中长剑一刺正中来人胸中。
“我们走。”血染橙色衣衫,沈于岩诏左手抱起她,挥剑突出重围,不再恋战的疾奔出去。
已被李帘解下腰带绑住双手的黑衣首领,醒来一见,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冲剩下的九名手下大喊:“别让他们跑了,快追。”
“亭空,你受伤了?”本想跑出树林报官的李帘,见状急匆匆的跑回亭空两人身边,关心的问。
“我没事。”亭空轻扯出一个笑容。
沈于岩诏把亭空背在背上,边跑边对李帘道:“你脚上功夫好不好?”
李帘迈着两条修长的乌龟腿,费力跟跑:“勉…勉强,若是答文辩题,倒是个中能手。”
沈于岩诏唇角一抽,脚步如风:“那你可要自求多福了。要是跑不过他们,被抓住,我可不管你。”
“不许胡说。”亭空苍白面容一怒,恼声道。
沈于岩诏眉峰一皱,叹了口气:“我是说真的,带着他这样一个累赘,只怕没出树林,就已被捉到。你也知我是何身份,不可能为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平白送了性命。”
“我们失散六年,才刚相认。”亭空挣扎起来:“你不想管小帘,干脆也把我扔下,自己逃命去。我们区区市井小民,不敢高攀您这样尊贵无比的西丹大皇。”
沈于岩诏面容一肃,正欲说话,李帘已气喘吁吁地开了口:“我…我虽然跑不快,但…但小红能跑啊!还有小毛。”
“小红?”沈于岩诏见他手往前方一指,顺势一瞧。
不远处一棵桃树下绑着一匹赤色骏马,正在草丛中悠然吃草,旁边是一只黑瘦的小毛驴。
亭空抬眼一视,顿时大喜:“你把它们都带来了?”
李帘埋怨嘟哝:“我们又没有投宿,你不等我上完茅厕就走,我当然也得牵着它们来找你了。”
眼见大汉们越追越近,沈于岩诏快速解开马绳,把亭空抱上马,自己也坐上去,俯视李帘:“你呢?”
亭空让李帘解开绑驴绳交给沈于岩诏,笑道:“他骑驴。”
李帘满是哀怨的坐上小毛,嘴巴一扁:“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允许你们再荼毒小毛一次。”
沈于岩诏朗声大笑,大喝一声,策马狂奔起来。不一会儿,便将本已近至尺内的大汉们,远远甩在身后。
杀机得解,以马代步。少了足上的累磨,亭空紧绷的精神得到松懈,顿觉多了几分困意。
但因李帘始终大呼小叫的魔音贯耳,扇睫下的翦翦清瞳,只是半眯着,昏昏欲睡,全身无力的靠坐在沈于岩诏的胸膛上。
“亭空…”身后少年低低一唤,语声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嗯?”亭空晕乎乎的缓睁开眼,声调带着迷茫的哝音。
“你长大了。”点点温意浮上沈于岩诏的眉间,如修大手紧搂少女腰身,温赤双唇扬起笑意。少年皓绝的脸庞微抵住亭空的头顶,贪闻她清馨的发香,任由悸动的情愫占具身心。
小树林一役,沈于岩诏知道,一向玩世不恭的心有什么变动了。
身前的少女,昔年初见的稚嫩野蛮,已随着岁月的增长一点点抹去,只留下如今的慧黠与沉静。不再是七年前那个憨稚圆润,扎着两条朝天辫,为不知“君子一言”后面该接什么而急得脸红困窘的小女孩。再也不会傻乎乎的问,西丹的月亮跟村子里的有何不同。
将及二八昭华的她,已初露几分美人的姿貌。黛眉星目,琼鼻丹唇,肤如羊脂莹白胜雪。宛若仙山瑶池中的小仙女,并非绝色,却美得灵秀。只是,为人太过精敏老练了些,让人不敢小弑。
“哦,我困了。”亭空打了个呵欠,眼中满是困意。
沈于岩诏弯唇一笑,轻声道:“那睡吧。”扭头,墨色瞳眸对上书生瞠大双目的仰视,沈于岩诏没好气的一瞪:“看什么?专心骑你的驴。”
李帘“哦”了一声,收回好奇的视线。
出了树林,马速稍减的奔入官道,竟是朝着城门相反的方向而去。沿途商旅往来不绝,不时有人瞧着骑驴的书生,和马上依偎而坐,衣衫染满鲜血的男女。乱世之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们虽然惊疑,却也不敢拦问。
“我们去哪里啊?”李帘抬头问沈于岩诏,虽已知少年的真实身份,但他却不知如何称呼,只得省去了称谓。“去我城外的另一处住所。宝封城内既然已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再回去只怕…”话未完,急促的马蹄声蓦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