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掩去了刚刚的光芒万丈,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知书提着刚收进来的衣服进屋,见卫锦云还坐在软榻上批阅影煞门近日传来的消息,案几上不知何时又送来了一垒日扎,高高堆放在一旁,便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进了里间。
知书将整理好的衣服首饰递给正在收拾的紫兰,压低声音道,“你瞧这天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子就突然刮起风来,等会儿只怕将有一场大雨;还好今日衣服浆洗的早,说起来还是小姐有办法,将那群婆子婢子一吓,洗衣房那边也跟着勤快老实起来,送过来的时候还眼巴巴的嘱托我在小姐面前为她们说些好话,走时还不忘送我两个银裸子。”
说完倒是噗嗤一笑,“我是这么眼皮子浅的人么?哼,我转身就用这两个银裸子买通了那婆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
紫兰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们几个自小指到小姐身边就和小姐一条命连着,小姐越是得宠她们就越得小心谨慎,偏偏小姐又一贯不理院子里的事儿,大大小小都交给她们几个大丫鬟搭理,她们做事就更得谨慎;所以,有时候她们的态度也代表了小姐的态度,不由打趣儿道:“是,那婆子眼皮子才浅,两个银裸子怎么使唤的起我们位高权重的知书姐姐,该使两个金山才是。”
两人顿时嬉笑成一团。
一番打闹后,紫兰脸色还有点红带着没散开的笑意,她指了指秋菊院的方向,说道:“早上那么一闹,再加上秋侧妃如今还躺着呢,后院一下子没了主事的人……哼,那群人精着呢!这时候来示好正好两边都不得罪。”
知书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香巧出去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
紫兰闻言,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抬起头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眼外间的卫锦云,撇了撇嘴,压低着声音恶狠狠道:“提她做啥,那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回来更好,竟然敢肖想韩世子,死了才干净。”
见知书没听明白,紫兰又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耳边将早上知画看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知书听完倒吸一口气,惊得睁大眼睛,“韩世子她也敢想啊,”随即又一想,冷下脸来无限嘲讽道,“想了也没用,先不说就她那身份,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给韩王府做烧火丫头都不配,哼,反正韩世子只能是我们小姐的,其他人么、全部滚蛋。”
“什么是我的?”卫锦云放下手中的日扎情报,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里间。
“韩世子,”紫兰知书两人异口同声,不由相视一笑。
“嘿,我这是把他给怎么着了,让你们都觉得他成了我的。我也没对他做什么让他名节不保的事儿啊!”卫锦云秀眉一挑,想了想,邪邪道,“难不成他私下里许了你们夜南和夜北俩小子?”
知画挑了帘子进来,看了眼满面囧色的紫兰和知书,笑嘻嘻的说道:“韩世子私下里有没有许了紫兰姐姐他们什么好处我是不知道,我记得小姐说过做人是要负责的。”
卫锦云无语的闭上眼睛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你这丫头说什么话,我做了什么不负责任?你这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有八卦!紫兰、知书闻言小眼一亮,顿时兴奋了,立马上前一人一边挽着知画,摇晃道:“好妹妹,快说说,你又从莫棋那里打听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知画被俩人摇晃的晕头转向,小脸却是通红,嗔怒道,“什么莫棋啊,是莫琴姐姐告诉我的,小姐小时候可英勇了,亲了韩世子还不够,直接把韩世子给睡了。”
卫锦云有种遭雷劈的感觉,眼皮直跳,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真的啊!小姐,你真是我的偶像啊。”
“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一招就将韩世子收入囊中。”紫兰也扬起清秀的小脸,明晃晃的一脸崇拜。
知书也赞同的点了点头,“难怪韩世子这么多年都爱跟在小姐后面转,原来是被小姐玷污了清白,想让小姐负责啊,哎,可怜的韩世子。”
卫锦云满头黑线,我玷污他清白?意思是我还得负责任的娶了他?那谁还我清誉啊?
话说当年,恰逢璃王生辰时挑花开的正盛。
卫锦云那时四岁,琴棋书画不会,针织女红更是免谈,可她想表孝心啊!就想着去前院桃花林里给璃王摘几支桃花,于是她爬呀爬,终于爬到了墙头伸了伸小手,人矮够不着啊!环顾四周也没一个人啊!
正在气馁得想要放弃时,恰逢墙下走来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儿,这个男孩已经长得大人般高度,体长玉立,面容也开始长开,挺美的一个小美男。
卫锦云灵机一动,干脆坐了下来,晃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墙头上,冲着墙下的小美男眯眯一笑,用她自认为最甜腻的声音,甜甜地喊道:“哥哥,你能帮我摘一下树顶上那几只枝桃花吗?”
却不想,小美男压根儿就不买她的帐。
小美男依旧站在墙下望着她,不动声色。
卫锦云又叫了几次,还是不理。顿时有些生气,嘟着嘴嘀咕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助人为乐、尊老爱幼都不懂,人还这么臭屁。哼,不愿意我就自己摘。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大不了姑奶奶我爬树是了。”
随后,卫锦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攀着墙头往下滑,眼神尽量不往下看。
哪想,脚下一滑手也跟着松了,伴随‘啊’的一声,卫锦云华丽丽的摔下墙头,小美男也迎着她今生的初吻倒地。
卫锦云惊魂未定的闭着眼趴在小美男身上,嘴唇触到一片柔软,舔了舔,甜的,嗯,滑滑的还伴着凉,好像是……果冻,对,就是果冻,忍不住砸了砸嘴,张口就咬。
这时,小美男终于动了,他‘嘶’了一声,乌黑深邃的双眸转了一圈,眼角泛起笑意,抿了抿嘴,淡淡开口,“云儿妹妹,好吃么?觉得还甜么?可还和你胃口?”
会说话!等等,谁在说话?卫锦云顿时清醒了,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俊容,头皮发麻,眼神移到那可疑部位,见绯红绯红的上面泛着可疑的水渍,重要的是还带着某人可耻的牙印。
这是人证物证俱在啊!
“亲了人家可就得负责哦。”小美男摸了摸还有些火辣辣的嘴唇,有些好笑的看着卫锦云的反应。
“谁说的,谁看见我、我亲你了,”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想她前世今生加起来也都三十岁的老姑娘了,竟然去摧残猥亵一颗还未张开的幼苗,越想越觉得自己好猥琐,卫锦云恶寒了,简直禽兽啊!利落的爬了起来就想跑,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了。
小美男拉住卫锦云的小手,指了指身后闻声赶来的一群下人,“他们可都看到了,云儿妹妹,你现在想赖账,可是不行哦。”又指着泛红的嘴唇,晶莹的水渍下还有几颗浅浅的牙印,“这是证据。”
证据你个头,卫锦云此时满脑子想到的都是一板砖拍死他。
结果。
小美男果真倒了,而她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块板砖……
哭瞎!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嘛?
而后,小美男顺理成章的被一群璃王府的奴仆以痛心疾首的神态抬进了璃王府里,在璃王的嘱托下名正言顺的赖着不走,美其名曰:养伤。
然后,顺理成章的赖进了她的院子,霸占了她的床。
之后有一天早上,苏嬷嬷进屋子就看见卫锦云扑在小美男的胸口睡着了,据当事人回忆,熟睡的两人脸上都还挂着笑。据说小美男胸口还有一抹类似口水的可疑水渍。
后来,璃王府就有了一个专属于小美男的流云院。
最后,小美男长大了,终于还是长成了现在这副妖孽般雌雄难辨的韩瑾倾。
“那些都是误会,误会啊!”此时的卫锦云一想到当年的糗事,都有泪奔而去的冲动;所以说嘛,韩瑾倾这厮打小别看他外表长得人模狗样的,里子里特么全是黑的,根本打小就长歪了。
若她现在还不明白当年那块板砖是怎么到自己手上的,那她简直就白活了,韩瑾倾这厮根本就是个黑化了的无耻,大一开始就是他设计好了的,就等着自己往他坑里跳。
这时,纱窗一晃,紧接着一道黑影闪过。
里间的卫锦云似有感应,迅速收了思绪,边走边警觉性的摸了摸腰间的软剑,见莫琴一身短打出现在房中,微微有些差异。
莫琴见卫锦云一身戒备走了出来,想到前几日的云文宗,皱了皱眉,缓步上前不紧不慢道:“云主,刚刚宫里探子传来消息,太后旧疾引发心疾,如今命在旦夕,皇帝震怒,太医院束手无策,林院首举荐您前去诊治,此刻皇帝已派人前来请你入宫就诊。云主,您还是早做准备。”
“嗯,这事我知道了。”卫锦云抬眸又细看了眼面前一身黑衣短打的莫琴,怎么看都觉得是个假小子,怎么会这么八卦?眯着眼睛呵呵一笑,凉飕飕道:“莫琴,做影煞门的影门主对你应该有些屈才吧,你该去做那江湖百晓生才是,你瞧你把八卦操守做得比江湖百晓生还好,不如改行去抢了那江湖百晓生的饭碗吧,我瞧着悦来客栈说书的行当也很适合你。”
莫琴看着卫锦云明媚的小脸,如芒刺背,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怪自己当时嘴快,掉以轻心被知画套了话。
顿时绷着脸,一脸严肃的一本正经道:“云主,属下突然想起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做,就先行告退。”
言罢,黑影再次闪过,原地早已不见了莫琴的身影。
“哼,小丫头片子,跑这么快,屁股着了火啊!背后道人是非也没见你脑袋有这么灵光。”
卫锦云挑了挑唇,对着紫兰道,“等会儿我走了,卫青莲醒来要是找你们麻烦,你就把我的朱姑娘放出来溜溜,养了这么久都长胖了,都该让她减减肥才是。至于秋侧妃,早上那点药也能让她睡到明日午时,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话落,窗外已是电闪雷鸣,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打在琉璃瓦上啪啪作响,冲刷着屋檐。檐下,汇成一道道小沟流进花圃里。
苏嬷嬷打着油纸伞,后面跟着一个身着蜀锦太监服的公公,俩人穿过水榭,绕过长廊,走进出云阁院子。
刚到门口,就见卫锦云走了出来,苏嬷嬷赶紧收了伞,对着卫锦云躬身,“小姐,这是皇上身边的陆总管,陆公公。”
那陆公公闻言,微微上前一步,屈膝躬身,声音有些尖细,“锦云郡主吉祥,奴才陆德海给锦云请安。”起身,微微弓着后背,又道:“奴才奉皇上旨意请锦云郡主前去慈宁宫为太后看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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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害死人》
一司机大雾天晚上迷了路,隐隐约约看见路边有一个路标,就把车停了下来。可是雾太大,怎么也看不见上面写的什么字,于是决定爬上去看看。
终于爬上去,看清了上面的字:“油漆未干”。
……
—— 谢谢18244995994童鞋的钻钻,╭(╯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