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从巴黎飞来的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辽阔的机场上,陆陆续续的乘客走下飞机,走进机场大厅。
敞亮的大厅内,密密麻麻站立等待着许多接机的人,各个翘首企盼或举着牌子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一看见要等的人急忙迎上去,陈非离穿着休闲的运动衣背着背包拉着皮箱悠闲地走进机场大厅,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灵动地乱转,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新奇地打量着这的每一处角落,每一个人,这的每个地方都和巴黎不一样。
她左顾右盼地走出机场,不时想着等会律庭见到自己的吃惊模样,光想想就觉得好笑,他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回来找他吧。
仰头望了望蓝天和眼前拔地而起的大厦,心情异常高兴,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报上了从保镖那坑蒙拐骗来的地址,兴奋地望向窗外,却忽略了前面镜子中贼贼的阴险一笑。
车子平缓地在道路上行驶着,窗外的景物迅速地倒退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在窗边一闪而过。
前方红灯蓦然亮起,各路的车子纷纷踩下刹车,排列整齐地停了下来。
“墨少,下一站去哪?”司机小心翼翼谨慎地问道,将线条流畅的黑色莱斯劳斯停在红灯前,与旁边的出租车并列一排。
“去洪都酒宴。”冷漠的嗓音在后座淡然响起,像是在平静的水中央投下了一粒小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左手敲打着键盘右手端着酒杯轻啜,合上电脑,隔着窗户望着右窗外的风景。
陈非离激动地不行,仿佛刚才乡下来的小姑娘觉得怎么看都不够,一个劲地透过左窗外的风景,嘴里啧啧赞叹。
红灯上耀眼的红色屏幕数字有节奏地倒退跳动着,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跳到了绿光,暂停的车流再次复苏,纷纷启动发动机踩下油门汇集成一条湍急的车流。
黑色的莱斯劳斯与并排的出租车擦身而过。
出租车在宽敞的道路上驶了很久,渐渐停在了冷清的马路上,司机嘴角的阴笑终于大胆地显露了出来。
陈非离越看越不对劲,这路怎么越发越冷清,酒店不可能开在这种地方,陡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拉响警报,猛然抬头看向前面的司机,恰好看见那抹渗人的笑,铃声大作,急忙打开车门。
前面的速度比她更快,迅速地打开车门下车,这时,她悲催地在后视镜里发现,车后又走出两个男人。
他们粗暴地将她扯出来扔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痛令她呲牙咧嘴,手肘与膝盖处生生发疼,温热的血液弥漫在衣服上她清楚地知道,那是血。
司机走上前把刀架在脖子上,掏光了她所有的口袋,搜走了全部的钱和手机,她心疼不已,可是无奈,和钱比起来还是生命更重要,一定要保住小命。
强盗搜完财务滚动车轮绝尘而去,抛下了身无分无的她留在荒地,现在的强盗还不是一般地猖狂,她怎么就这么倒霉,一回国拦上一辆出租车还是一辆贼船,这下可怎么办?
她冷冷清清地呆在原地东张西望,渴望出现一个半个人影车影来载她脱离这个鬼地方,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的脖子都快扭断了,眼睛都望直了,上天硬是和她作对,愣是丁点影子也没给她。
最后,老天终于良心发现,在她鬼哭狼嚎发完牢骚后好不容易出现了一辆运家禽的拖拉机,她也不管味道难闻环境差乐呵呵地上了车,感谢老天的恩典。
拖拉机在颠簸噪音下开进了城,重新又进了那座繁华的都市,只是她的形象与刚下飞机时判若两人,头发在敞篷的车上被风蹂躏地随处散落,四分八散,身上腿上布满了难闻的家禽味道和污秽,让路人不得不纷纷躲避,捂鼻皱眉鄙夷嫌弃地瞪着她,仿佛是多大的罪人。
她累得连走路都有点摇晃,肚子饿得咕咕叫,在飞机上睡懒觉没吃一点东西,现在身无分无,都快要饿死了。
她用水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水,勉强又打起了几分精神,接着在路上走着,最后实在受不了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一栋恢宏气派的大厦楼梯上。
坐了没多久,就有人在用棍子戳她的后背,说话傲慢严厉,“快走开,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保安嫌恶地瞪着一身狼狈的她,想赶乞丐一样准备一脚踹开。
陈非离哪还管那么多,“那么大的地谁知道是谁的,我坐着又碍不着你什么事!”本来就饿得没力气了,现在还有人来赶自己,火气噌噌就上来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这么说!墨少不知道吗?这都是墨少的地盘!”保安一脸神气地叫道,那骄傲的样子好像自己就是墨少一般。
这个世上谁见了墨少不退避三舍,更何况只是个小小的乞丐。
偏偏陈非离就不买他墨少的账,管他认识不认识,“我不算个东西,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看门的!”她高兴起来能将人捧上天,生气起来能将人羞辱到死。
保安被她点着鼻子骂看门口,怒火冲天,开始动手动脚,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婆子。
陈非离哪是吃亏的主,不服气地站起身来报复,越吵越凶,但因为她是女人又因为饿肚子的缘故始终占了下风,眼前隐约有了些虚影,一不小心右肩受到剧烈的推力,一不留神,身子失衡直直向后倒去,一阵翻天覆地,她什么还没明白过来就摔下了台阶,裂开的伤口受到剧烈的碰触渗出了血,全身痛得要命。
黑色幻影莱斯豪斯缓缓驶入集团,墨辰淡然抬头望向窗外,骤然,琥珀色的瞳孔急剧收缩,眉皱成川,呼吸蓦然停止,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女人从高高的楼梯上翻滚摔下的惊悚画面,两幅画面异常契合重叠交映,仿佛当年的画面又重新倒退了,五年静止坚硬的心脏开始破天荒地感受到撕裂般的剧痛,琥珀色的眸孔在五年来第一次有了属于人类的温度,眼前的那抹身影与日日夜夜缠绕在梦中的身影如出一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来不及多想,他打开车门冲下车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醒的那一天,他再也不想去独自品尝那难熬的夜。
司机惊讶地看着墨少,那个外界看来没有一丝人类感觉的人居然失控了,世上还有什么事可以控制左右他的感情。
陈非离迷茫地仰视着那重重虚影的天空,耳边一切的喧嚣仿佛都被屏蔽,她再也不想起来了,也许是没有力气去折腾了。
墨辰不知道这小小的一段路是怎么走的,他一涌而上,一把抱起那道熟悉的身影。
陈非离在恍惚中觉得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充满魅惑的男性气息在一夕之间包围了她的全身,鼻尖萦绕着令人上瘾的味道,出奇的好闻,只是理智不允许她这样继续迷恋下去。
她使尽全身仅剩的一点力气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硬撑着站了起来,“你是谁啊!抱我干嘛!”她无情地像他吼道,把他当做一个脑子出问题的疯子,哪有人一见面就这么亲密拥抱。
那张深深烙印在心上夜夜思念的脸真真地映在眸底,那张在梦中闪现了无数次的脸此刻再次出现竟然有种不真实的虚拟,激动,兴奋,狂喜,惊讶,慌乱,不可置信······那种种普通至极的神情一一呈现在那张雕刻般俊美的脸庞,他此刻的眸底熊熊燃烧着灼热滚烫的目光,所有的空洞都在这一刻填补了。
“可儿,你真的是可儿吗?”他激动地连话都说不顺溜,他害怕这只是老天欺骗他的一个梦,不久之后就会醒来。
陈非离打量着这个男人的上上下下,不解地摇摇头,这男人看上去也挺有身份的,没想到是个疯子,他是谁啊?
“走开,不认识你。”她一把甩开他紧攥的手,准备转身离去。
墨辰哪能让她离开,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死死不放手,这个气息就是可儿的,她的动作和神态都如出一辙,世上就算有相同面貌的人,也不可能相似到这种地步,他不可能会弄错的。
“可儿,韩可儿,我是墨辰,是你的丈夫。”他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
陈非离在怀里不断地做着挣扎,这个疯子在说什么,自己和他又不认识,大庭广众之下发什么神经。
最震悚的莫过于那位保安,没想到事情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个脏女人不但和墨少熟,反而还有一种很亲密的关系,看一向冰冷的墨少竟不顾颜面做到这种地步,今天出门怎么就不知道看黄历,这下能不能活都成问题了。
“走开,我不是什么韩可儿,你认错人了,我叫陈非离。”她费劲力气从怀里挣了出来,那双昔日装满爱意的眼神此时陌生地毫无温度,愤怒地瞪着墨辰,仿佛他们之间真的从未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