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豫王府,宗政睿便去了王府后院最偏僻的院子。
“母亲……”推开一扇破旧却擦拭的极为干净的门,宗政睿眸光染上了一抹温暖。
“是睿儿啊!快进来吧!”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妇人从蒲团上起来,面上带着慈祥的笑意看着宗政睿。她便是豫王妃,自从豫王战死沙场之后便一直退居豫王府后院佛堂的王妃。
“睿儿今天去参加御宴,陈王可有说些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豫王妃拉着宗政睿的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缓缓问道。
“母亲,陈王封了孩儿一个礼部侍郎的闲职,看起来他并没有疑心于我。只是,他身边的那个道士让孩儿有些看不透。”
“十年了,母亲退居佛堂也不过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自你父亲死后,豫王府便一直被打压,我若是仗着王妃的身份扶持于你,你能不能平安长大还是个问题,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身子可好写了?”豫王妃说着,眼中闪烁着泪光。
“身子还是老样子,孩儿虽是表面上装作病弱不堪肺痨之症。可是这身子,确实极差。不过母亲放心,孩儿每天咳嗽,那都是装出来的。”宗政睿反握着豫王妃的手,心中酸楚难耐,母亲为了她,可谓吃尽苦头。堂堂王妃之尊,竟要退居佛堂才能保住他。
“你亲娘,她也太过狠心,你那时候那么小,她怎么忍心给你下那么重的毒?”说着,豫王妃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母亲这话万万不可再说,莫要让旁人知道了。”宗政睿急忙阻止,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咔嚓”声,他的身子如鬼魅般掠了出去。
“睿儿……”突然惊愣,豫王妃也急急跑了出去。
待得出去便看见一向服侍她的丫鬟小巧面带惊恐地跪在宗政睿面前不住求饶磕头,她一时不忍,出声道:“这丫头……”
宗政睿猛然转身,眸光深沉幽冷如同鬼魅,“母亲,就算小巧服侍您再长时间,她知道了这个秘密,也只能……死。”
死字一出,宗政睿迅捷出手,扣上了小巧的脖子,轻轻一捏,小巧便颓然垂首,消失了声息。
直到死,小巧都不明白,一向病弱温柔的小王爷,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鬼魅的模样,怎么会突然,出手杀了她。
此时剑一剑三出现,将小巧的尸体抬了出去掩埋。
“唉……帮小巧立个墓吧!”剑一剑三转身的时候,豫王妃叹息一声,淡淡地吩咐道。她也明白,她今天说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豫王府上下均不能幸免,她虽常年礼佛,可年轻的时候也曾随豫王上阵杀敌,该出手的时候从来不会手软。
两人身子微顿,看了宗政睿一眼后,便领命离去。
“睿儿,与皇室为敌需步步为营,你做的没有错。只是母亲常年礼佛,心终究是软了。你父亲的死,云儿妹妹的仇,陈王都必须要付出代价。可是孩子,母亲不希望你的手里染满了鲜血,你父亲定也不愿见到的。母亲累了,你先回去吧!”豫王妃的面容染上倦色,颓然挥了挥手便转入内室。
宗政睿陡然跪下,他声音略带压制的沙哑,“母亲,您是我的母亲,一辈子都是。”
良久,内室传来豫王妃压抑的哭泣声,呜呜咽咽,想是已经伤心到了极致。
是,他宗政睿并不是原来的宗政睿,母亲的亲生儿子在三岁的时候染上了重病,被父亲带去鬼谷医治,三年后,那个孩子还是死了。那时母亲缠绵病榻,父亲怕母亲受不住儿子病逝的消息也随着去了,正好那时父亲遇到了他的母亲,那个绝美的女子,她带着一个六岁的孩子,走投无路入了鬼谷。
他的五官轮廓与原本的宗政睿有些相似,父亲便向娘求了他认作了自己的儿子,娘为了他不再跟着自己受苦,便同意了。从那天起,他便成为了宗政睿被父亲带了回来。
成为母子十五年,他对豫王妃的敬爱已经远远不是普通的母子可以比拟的。父亲死后,母亲便告诉他,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是她的儿子,哪有母亲不认识她的儿子呢?
后来陈王将他明里派遣,实则流放到了白云城,母亲更是差点哭瞎了眼。失去丈夫,失去了亲子,更是失去了他这个儿子,母亲的心里该有多苦?他定要母亲所遭受到的一切,全部回报给陈王,一定会。
还有娘,那个绝美的女人,那个命途多舛一辈子郁郁寡欢的女子。她本该在鬼谷无忧无虑忘却前尘往事的活着,可是为了报恩,入了宫门,失了自由,毁了幸福,断了性命……
“师弟……”突然,清朗的声音传来。
“迦兰师兄,许久没听见你唤我师弟了。”依然跪着的宗政睿豁然起身,一扫阴霾,嘴角勾起。
“太皇太后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而且我发现了一种慢性毒药,那种毒会让人慢慢失去感官,最后七窍流血死去。你预备怎么做?”迦兰的身姿如兰,只是淡然而立,便让人无法忽视,好似整个空气都随着他流动。他早已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周身的雾气也散去。
“我?什么都不做,等她死。她死了,镇国公主一定会查太皇太后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届时她查出来了,背后主使定不能逃脱干系,我的机会也就来了。”宗政睿眸中染上一抹厉色,心中恨意翻涌。
“可是如今镇国公主身在天牢……”迦兰犹豫道。
“一个小小的天牢,能困得住她?师兄,你莫要小看了镇国公主,我想,不出半月,她必定出来。”宗政睿说得肯定。
“对了,我今天路过无忧宫的时候……”顿了顿,迦兰还是没有说出他遇见了那个女子,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那里的桃花,依旧开的极美,这还多亏了我时不时的静心照料。云姨爱极了桃花,那些桃花又是她亲手种的,我自当尽心尽力。只是这皇宫每次进去,却是不易啊!”
“少不得要谢谢师兄了,师兄可是看上了我亲自酿的那坛千日醉?否则怎么会赖着不走还说这么多话呢?”宗政睿终是笑出了声,他这师兄,看似天人之姿不食人间烟火,有时候连面容都小气得不让别人看,可是对于酒,却极是喜欢。
“还是师弟了解我……不过为兄得到一个消息,小师妹那缠人精要来了。”迦兰莞尔一笑,蓝色的眸子里一扫冰冷,蕴上了点点暖意。这个世上,若说还有不怕他不厌恶他的人,除却师傅小师妹,便是云姨和师弟,还有……那个女子。他也算幸运……
“管那么作甚?走,今儿个咱们兄弟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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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宗政睿亲娘的事情,后面还会有交代,这里只是先行提到一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