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刻,她听到了一声似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叹息,熟悉中又带着一丝陌生,透过重重雾瘴,传入她的心中。
是……是他吗?
为何总是能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
……
皇城郊外,一别院中
疼,火辣辣的疼,如噬骨之蚁一般,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心,她的身体。直到她的心神,都因为这种难耐的疼痛一点点恍惚,游离。
但,纵使再疼,她都生生的忍受着。咬紧牙关,不让痛呼声溢出嘴角。
“为何你会这般坚强?”一个声音低沉地响彻耳边。
青冥的神思一顿,继而顺着那问题陷入一片混沌。
为何会这般坚强?幼时母亲动辄打骂,后来随父亲离开,她也不讨继母与父亲的喜欢。如果一个人什么都要靠自己,就算受伤了也只能找个安静无人的角落自己包扎伤口,那么,她就必须学会坚强。
“为什么你要这般坚强?”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坚强从来不是我想的,是它选上了我。从军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她不比男人差,不比别人弱。可是,她的痛,她的泪,谁懂?没有人,永远不会有人懂。
“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好吗?”身体落入一片温热的胸膛。
“嘶……”肩胛处的衣衫被撕裂,突如其来的凉意让青冥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可是带动了肩胛处的伤,她不由皱眉。
邪医,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不会是能给你幸福的女子。这具身体不是我的,这个灵魂也已经不再是萧弄月,我是谁?谁又是我?
就算终究有一个男子会站在我的身边,也不会是你。
混沌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面若冠玉却略带青紫,病怏怏的面孔犹如天人,那是她发誓要保护三年的人,她新上任的夫君。
邪医看着青冥满是血污的肩胛,眼中一片镇定,完全没有心爱女子半裸横陈在他面前时的旖旎情思,过了许久,他的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起来。
他今日被三皇子请去给西岐国的来使慕将军诊治伤势,哪里料到离开之时便见青冥那万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驿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青冥便被那什么西岐的安平王爷带来的不知道是侍女还是什么的女子给射伤,他想也没想便追了过来,刚好接住晕了过去的青冥。
不能暴露自己身份的他,也只好将青冥带到了他位于郊外的一处别院,为青冥治伤。
“这种弩,我好像见过。”邪医低声呢喃,眼中带着沉思。忽而,他伸手轻触那支弩箭尾部的弯月。
被这一动带动伤口,昏迷中的青冥眉头一皱,紧咬嘴唇却没有痛呼出声。
“又心狠又倔强的女人。”邪医低沉一笑,想起了这女人曾经举刀要杀了他的模样,若不是剑三及时打断,只怕他虽然不会死,也要受番苦头了。
轻揉着青冥紧咬的唇,直到她将唇放开,邪医才收回手。
忽然,邪医的眼神一凛。
“射月金弩。”邪医失声大呼,“射月金弩内藏六根银针,一旦入肉便会向四周爆射,而且……这弩箭,有毒。”喃喃说罢自己在鬼谷学医时,师傅曾经给他的兵器谱上的记载,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只是隐在面具下无法看得分明。
一手搭上青冥的手腕,他凝神仔细感受着青冥脉息的跳动。
“无解……”邪医身形僵硬,射月金弩是一个小部族的神器,一直被人供奉,早已经神话了。它的毒,确实无解。师傅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可只有三种毒药无药可解,一为红颜逝,一为射月金弩弩箭之毒,一为汨罗鸩毒。
宽大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颤动着,邪医眼中闪过一抹凉薄,为何会是射月金弩?
旋即,他将青冥扶起,双掌抵在青冥光裸滑腻的玉背,向她体内输送着自己的内力,眼中带着一丝破釜沉舟般的坚决。
良久,两人浑身均是如从水中捞出一般,湿透了。
青冥原本有些青紫的面容稍微显得有些润泽,反之,邪医的露在面具外的嘴唇却是完全青紫,已经朝着发黑的方向发展。
突然,一口乌黑的血从邪医口中喷出。
可是他根本顾不上擦拭,他一开始便知道,如果他一时救下了青冥,压制了她体内的毒性定会让自己体内的毒性发作。原本他平日里便需要用五成内力压制毒性才会让自己活命,此番……他却是顾不上了。
将青冥体内的毒性压制到了青冥的左手臂,邪医动作迅捷地拿出金针,将她左手臂的所有穴道封死,将毒暂时压制。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邪医便已然脱力。
双手撤离青冥光裸的玉背,邪医浑身像是散了一般,肺腑间闷闷地痛着,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搅。
失去了支撑,青冥软软地倒在了邪医的怀中,依旧毫无反应。
可是青冥的灵台却尚存一丝清明,她知道,是谁救了她。也知道因为救她,那人许是受伤了。
“我该怎么救你?”邪医语带沉痛地抚摸着青冥尚带着些许苍白的绝美面容,声音如浸了水的云一般,沉郁厚重。
紧了紧双臂,将青冥揽入自己的怀中,邪医眼角带着些许晶莹。
他,好不容易才能得到与她朝夕相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失去了吗?
不,一定有方法的,他不信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是无解的。
拿出一颗解毒丹放入青冥口中,他只能无奈一叹,就算再多的解毒丹,只怕对于射月金弩的毒也是无用的,可是……有总归安心些。
也许……眼中一沉,邪医突然想到一种秘术。
那种秘术虽然邪恶神秘,可是兴许,有压制这种毒的功效。
看来,剑三此次白云城之行,又要多了一项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