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淡淡的月光透入，我不能动，斜眼睨去，眼前之人有修长玉立的身姿。
他的脸被蒙在黑布之后，那一双凤眼中有微微的阴沉。我有些愕然，拼命扭动身子，他的袖口扫过我的鼻端，我心中一跳，忽然笑了，原来是他。
果然是他，见我无端的笑起来，太子微叹一口气，揭下脸上的面罩，在我身边躺下来。
我一动不敢动，口中却笑起来：“殿下居然也成了深夜偷闯民宅之人？”
他却不语，只伸手过来，在我眼角处轻轻抚摸着。
我脸有些发烫，他毕竟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凤目修眉，贵气十足的美男子。这样亲昵的动作看起来多少有点促狎之意。
我一把推开他，却听他淡淡道：“你不怕吵醒了你那位书童？”
他说的是玄华。我静默下来，轻吸一口气，任他的手在脸上左右摸弄一了阵，他是在替我擦眼角的泪水。
“居然也会有哭的时候。”他不冷不热地望着榻顶上的帐子。
我心中烦乱，绕开他的话不答：“殿下进来时没遇到阻碍？”
“你是说那几个护院？”他冷冷的眼里浮起笑意，“粗鄙功夫，自然不值一提。倒是你那个书童……”他停在我脸上的手微微加重，“还须小心防范，若不是今晚他也与你一样心烦意思，躁了心神，我也没这么容易进来。”
我闭上眼，偏过头去，突然觉得无从说起。
“那书童不是一般人吧？”他在黑暗里开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出语气中的不善。
“你想干什么？”我如悄悄张开刺羽的刺猬，莫名紧张。
“嗤——”他轻笑起来，“果然是不同凡响的。你这一脸的泪想必是为他而流了？”
这种不阴不阳的讥讽让我很为不爽。我不理他，只冷冷地反问：“堂堂东宫殿下，深夜跑到这里来，难道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他沉默不语，暗夜里只有我和他静静的呼吸声。
“其实……这种感觉，也挺好的。”轻轻地一句话传入耳中，我有些诧异，这是太子所说吗？这样暧昧……我还未找到合适的说词，他已经恢复端然如初，话声里带着笑意：“刚进来时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轻松不少，颇不服气地反诘：“普天之下，能用宫中御品龙涎香的又有几人？”
他低低笑起来，“你果然够聪慧，不枉我放心你到靠山王府去走一趟。”
他说到了靠山王。那么，今晚的事他一定早已知道。
我心头沉重，只淡淡问他：“殿下认为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依他话去做就是。”黑暗中他两只眼睛也煜煜闪光，全是轻衫裘马的少年快意。
“如果你推委，不仅你个人，就连苏府中其它人，也有可能遇到危险。”
他难得认真。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好好睡吧，我走了。一切事情，你只须应承他便是，后面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修长的身影从窗口跃了出去，转眼消失在黑暗中。我爬起来，雕花的窗棱上方，是一轮明团团的月亮——已经快要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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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华终于是病倒了，不停地咳嗽，脸上一片煞白。
我心如刀绞，虽然大夫说只是伤风，可我亦不能原谅自己。
这是我的疏忽，或者说根本就是我从未曾关心所至。而他自己又一直隐晦如常，导致这病一直拖了下来。从他病开始，就只有碧珠一人知道。
我守在他的榻边，看着忙进忙出端茶递水的碧珠，心中忽然不再那么讨厌她。毕竟，她做了我没能做到的一切，不是吗？大太太听说我连告了二日假，在府中陪玄华没有去宫中，已经有些不快，不时让人过来提醒我要早日回宫中复职。三太太也亲自过来了几趟，对我这样厚待一个书童也很是不解。只吩咐让碧珠照料他就行了，让我早些回去，免得惹太子殿下不高兴。
或许，在她们眼中，下人就是下人。就算跟主子再亲密，也犯不着这样兴师动众。而唯有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才是天下臣民的生活重心。
我没有反驳，一如既往，太子宽厚的让我在府中呆了二天，对于这点我颇为感激。虽然他语气不冷不热，还着点酸溜溜的，然而关键时候他并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只是休息了两日后，我却不得不入宫了。
因为明日已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原定的在这一天里，朝中所有命妇要跟着太子一起上京外华音寺去烧香祈福。而我作为太子身边跟随，自然要一起伴着前去。
玄华休息了二日，因张士道张大夫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外照顾那些流民，很少能找到他人。只得在城中请了另一位稍有盛名的大夫来替他诊治。服了汤药，卧床几日，气色倒也有好转，只是还是很虚弱。
我心中不安，依玄华的身子来看，若真是伤风受寒应该不至于成这样。
我把大夫拉到外间，细心地向他询问。他思虑了半天，终于道：“其实在下也觉得公子的病略有蹊跷，面看似是风寒，实则脉象又隐隐有异……”
“有何异象？”我冲口而出打断他的话。
大夫摇摇头，“这个实在难说，在下行医也三十年有余，只觉得这个异象，却说不出来。似有微感，总是不得其要领，不如让在下……”
我心中甚烦，哪有心情听他啰嗦：“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只说说有没有疗好的法子？”
“这个，老夫实在不敢夸下海口，只能先开二剂药让公子服着，保证病情不再加重，老夫回去，再好好探讨探讨，看能否找出解治之法。”
我无语，眼下事情紧急，明日就要出京，只能让人带他下去，先按他说的办。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玄华却起来了。
他披着青色斗蓬，站在苏府大门口，安排府中留守之人和出京的车辆。
看到我，他只是笑：“放心去吧，没事了。就算在府中我也呆不安稳的，现在京外流民甚多，太太她们又是一干女眷，没人跟着实在不放心。”
我知道他的脾气，温柔中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强硬。做出决定的事，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可以改变，再说我要去太子身边相伴，而太太她们，若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照应也确实不放心。
我叹了口气，上马车时看到他身后捧着食盒的碧珠，招呼她过来：“好好照顾公子和太太她们。”碧珠点点头，面上是欢欣真切的笑容。
时辰不容我再耽误，我要去宫中和太子一道准备出行。而各府女眷亦要准备好后去城南门集合，听候皇命。
我对玄华点点头，掩上帘子，让王成快马送我入宫，不忍再看到他和碧珠站在一起的身影。
蔼蔼晨色中，青色身影悄然玉立，他对我浅浅一笑，很快消失在身后。我回头去看，那淡青的一角衣襟在风中飘起，像一面告别的小小旗帜。
我心头挂上沉重，右眼皮却突如其来的一跳。我惊醒过来，狠狠拍自己一掌，将这个不祥的念头赶出脑海，哂笑自己瞎想，你看，窗外日光渐好。
PS：嗅到什么气息了没？最近天冷了，貌似留言的人也很少了。
都窝被窝睡觉去了？出来冒几个泡泡，让我也感觉下人乎气，偶也好冷的说。
没人说话的日子，很难打发哦，偶天天抱着暖炉看大片，嘴巴都快结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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