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这一去一来一共花费了两个多月,原本的秋季一下子就转变为了冬季。
鹰族气候比较怡人,感觉不到什么冬的气息而羽族则不同,傍晚时分已经纷纷扬扬开始下起了小雪。
纷纷扬扬。
弦月一行人除了被弦月气走的昀池和笑笑此时全都聚集在祭祀房。
其实他们这样做真的是有点冲动过头了,但是弦月这段时间身上的剧痛爆发的越来越频繁了,而且阵痛越来越强烈,连一向没心没肺的羽诺都发现了。
还未到到羽族魔夜就提出要趁热打铁,杀大祭司个措手不及。
羽诺对弦月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支持,蔓妖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什么意见,而且即便她说了也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弦月有意见不过没有话语权,所以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了。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给你解咒了吗?太天真了吧。”大祭司好像预料到了弦月他们的到来,依旧一身灰色长袍,坐在亭子中,面前的杯子里还冒着袅袅的烟雾。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魔夜慢条斯理的的走上前。
雪花簌簌扬扬却没有一片落到这个举世无双的男子的身上,男子怀中的女子一双如秋水般干净的眼睛写满了嘲讽,似乎在附和男子的话,脸色透明,好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魔君,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魔界一界独大,我羽族自愧不如。”话锋一转,“不过可惜,可惜……”
“神棍,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把诅咒解了,看在昀池的份上我会给你一条活路。”
这次解除诅咒她势在必得。
“呵呵,凉弦月,你这话说太满了,要是这诅咒不解,你……还能活多久呢?”大祭司阴厉的看着现在依靠魔夜支撑着的弦月。
魔夜右手一伸原本坐在亭子里的大祭司就被魔夜牢牢的扣在手中。
一双鹰目牢牢的盯着大祭司,黑色的眼珠隐隐有着星星点点的红光,嗜血,欲将人的灵魂一起吞噬掉。
弦月是魔夜的逆鳞,触之即死。
大祭司对于魔夜来说,生死就在一念,如果没有什么用处魔夜有千般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弦月拽了一下魔夜的袖子免得他一冲动把这个老家伙的脖子给拧断了,“没有你的解咒我只要把全身灵力废除了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只不过是时间短了点,而你,现在连命都扣在我的手中,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猖狂?”
“呵呵,用我这一条命换你这个天之骄子的修为,值。”大祭司看着弦月一双眼睛带着毁天灭地的黑暗。
“大祭司,我说你活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天真。”弦月嘲讽的看着癫狂的大祭司,“别忘了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昀池在祭祀方面的天赋远远高于你,靠他比你这个老匹夫实际的多。”
“所以嘛,换我的修为,你够格吗?”弦月给了大祭司一个轻蔑的眼神。
老东西,还真以为我会把全部希望都放到你的身上吗?她十岁就知道了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除非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这次的赌注是自己的命,她还不至于傻到把自己的性命放到一个自己压根信不过的人身上。
“他?他会帮你吗?”
大祭司仿佛早已预料到弦月会有此一说,没有一点惊讶。
弦月无言。
至于昀池不知为何她总是有种深深的歉疚之感,凡是跟自己有关的事她从未想过去找昀池,也不清楚他是否会拉自己一把。
魔夜亦不语。
当年的事弦月不记得了,他一清二楚,昀池对弦月的恨现在虽说不浓烈,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也挺好的,但这仅仅只是表象而已,昀池是如何想的,以前他可以清楚地知道,失去过潇潇的昀池一是他无法用老眼光来看待的挚友了。
“会。”一道略显突兀的男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众人被这空灵的声音吸引了纷纷将视线投向门口。
一袭白衣飘飘,纤尘不染恍若方外之人的昀池搂着一脸单纯的笑笑踏风而来。
男的俊的不染烟尘,女的娇俏不谙世事。
“你……逆子。”大祭司被昀池气的脸都发青,面目狰狞,恨不得一口吃下这个不速之客。
“大祭司弄错了,您是羽族高高在上的祭司,而我昀池只是人间一个普通的逍遥客如何担得起逆子二字。”
昀池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没有起伏,真的就像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在说话。
“难道鸢歌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你没有资格提我的母亲,像你这种人给她提鞋都不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她,再说了,我如何也与你大祭司无关。”
昀池平静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点叫做愤怒的因子开始活动起来了。
弦月与昀池不算关系特别好,但是也知道昀池在没认识萧然之前最在乎的就是她的母亲,那个就仅仅凭一幅画就能吸引住所有住所有光芒的女人。
昀池以前随身携带的玉箫就是他母亲的遗物后来作为定情信物送给萧然了,至于这只玉箫最终去向如何她就不知道了,反正这箫在送萧然之前弦月从来没见他离身过,宝贝得不得了。
至于那幅画是她一次在冒失中无意闯入昀池的书房看见的,就碰了一下背昀池一掌险些打残了。原本他以为那画中人就是昀池的心上人,后来从魔夜那里才知道原来那个让她都忍不住被吸引的女人居然是昀池的母亲。
一个人能将一个人的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房,并且把这个人的东西随身携带,从不离身可知这个人对于本身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一个肮脏的女人提她我都嫌脏。”大祭司说这话时眼中的不屑和嫌恶显而易见,毫不遮掩。
昀池听到这话双目赤红,目眦欲裂,提气,隔空一掌,十成的功力直接击向大祭司幸好魔夜见情形不妙给他卸下了五成的功力,所以大祭司只是受了重伤,要不然早就见阎王爷去了。
“肮脏?哈哈,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她脏唯独你没有资格,更没有这个权利。”受弦月召唤而来的霆云闪身给已经晕乎乎的大祭司一巴掌。
“你也来了,来讨伐我吗?”大祭司气息不稳,语气很低,一开口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在往外直涌。
“讨伐你。”云霆冷漠的看着大祭司,“是讨伐你只手遮天把羽族弄得乌烟瘴气;还是讨伐你当年的不忠;亦或是讨伐你当初的阴险。”
“辰煜,我告诉你,当年若不是你一切都不会这样,就是你的野心毁了一切,就是你的野心葬送了鸢歌的一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唤。要不是你鸢歌就是我霆云的妻子,而不是作为你这个负心汉掌控鹤族的一个筹码,是你,就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现在她死了,你什么都得到了,名利、地位这一切之于如今的你来说不就是唾手可得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把昀池,你和鸢歌的骨血给囚禁起来,让他一生多挣扎在羽族这个富丽的囚笼中,让他承受鸢歌曾经经受的痛苦,你的心到底有多冷血?”
“哈哈,我冷血。天下间最冷血的人就是那个你自己口口声声维护的女人。”大祭司辰煜道,“当年我倾心之人本来就不是她鸢歌,而是雪沁,要不是她我早就和雪沁双宿双栖了,娶了她,这我忍了。但是最让我无法容忍的是这个女人在跟我成婚后居然还背着我和你偷偷摸摸约会。这个你所谓的我的骨肉说不定就是你和那个毒妇的孩子。”
“闭嘴。”蔓妖正要冲上去甩大祭司一巴掌就被拦在前面的昀池浑身散发出来的内劲给弹开了。
“你再说一遍,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带着一身来自炼狱的煞气的昀池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近,每走一步就在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怀中的笑笑被这样的昀池吓坏了,紧紧的抓住他胸口的布料死死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羽族第一美人,鹤族族长的掌上明珠,妖界的男子对她趋之若鹜,比你强的,比你痴情的比比皆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侮辱她,即便她出轨了那也是你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再说了,你自己又能干净到哪?在自己妻子生病期间躺在另一个女人的床上翻云覆雨,在你的妻子被人威胁、挟持的时候你又在哪?替你的旧情人担惊受怕。”
“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她,她是天边最圣洁的云彩,而你只是那河渠中污浊的淤泥,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垂青,又有什么资格拥有她全部的美好。”
一句一句,缓缓的从他的口中散落出来直击众人的心间。
“我母妃爱得一直都是那个负心汉根本就不是你这个老匹夫。”蔓妖道,“要不是你暧昧不明的情愫我母妃就不会被那个负心汉凌虐致死,这一切都是你的贪婪导致的,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这个男人对母妃的关心就是鹰弗心头的毒药,慢慢的侵蚀他的理智,最后终于到达一个临界点,爆发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的错,当初选择了鸢歌就不应该对她得母妃还抱有幻想,就不应该处处关心,这样只会加快母妃的死亡。
“你不就是因为当年在极地的那份温暖才爱上雪沁的吗?”昀池挑起大祭司低垂的脑袋。
“当年真正就你的其实是我母亲。”
“不可能……”大祭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和鸢歌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
“就是因为救你她失去了千年的修为,染上了寒毒。”
就是因为你。
就是因为救你。
大祭司现在耳朵中除了这几个字什么也听不见。
原来都是他的错,原来这在一开始就错了。
“她以为即便没有那就救命之恩,凭她鸢歌也能得到你的倾心相待,所以她不愿意告诉你,即便后来你百般凌辱,她也没有告诉你,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输给一个心中触摸不到的影子,所以她没说,一直都没说,站在那里默默的等着你回首。”
“可是,你一直都不曾回过头看看,一直不曾……”
“哈哈,更可笑的是那场婚礼明明就是你一手设计的,我的母亲只不过是因为爱你所以甘愿跳进你设计的陷阱里,现在却变成了你口中一个不折手段嫁给你的女人,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爱。”
昀池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很低,很快就消散在寒风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大祭司说着说着眼中就溢满了泪水,不知是对鸢歌的悔恨,还是对鸢歌的亏欠。
弦月听着恍若闹剧一般的过去,心底怅然不已。
两对恋人,最终都以这样悲伤的结局落幕,最后他们都错了,而她们都看不见了。
大祭司爱上那个在极地救她给他温暖的女人,而他却把这样影子当成了雪沁,就这样,一直都不去好好看一眼那个一直在他身后默默守护着最真实的人儿,所以他的爱最后无疾而终。
“我娘临终前说,她不后悔碰见你,也不后悔爱上你,如果有来生她愿意永不相见,即便见了亦不相识。她这一辈子活得太累了,所以她希望来生能活的快乐点,做个逍遥的红尘客。”
“不会,你说谎,她不会这么绝情的,她不会……”大祭司一下子就慌了。
他这么多年的爱情一下子拨开的迷雾看见了真正的面目,而他却永生永世都触摸不到。
“妈的,你还真不要脸,凭什么让一个女人去等你,你那样对她还想她对你掏心掏肺,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他妈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吧。”弦月直接飞起来踹了大祭司一脚。
昀池这家伙对他娘够孝顺,不动这老东西,那就让她动手吧。
“你说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样而人家鸢歌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凭你这样还想染指了人家一世又一世,我说你是不是天真过头了。像你这种人死后就应该沦为畜道,人家鸢歌肯定是做人的,你又什么资格跟人家在一起。”
弦月话毕又在大祭司的肚子上补了一脚。
“我救你,我答应救你。”大祭司看着弦月答非所问。
弦月瞅了眼他,不懂。
这老家伙怎么会这么好心,肯定有什么企图。
“鸢歌以前最崇拜的就是地狱妖莲一族的那位传奇族长,你是她选定的人,为了鸢歌我决定帮你,这也算是做件好事为自己积点阴德。”大祭司看着弦月一双挤满皱纹的脸上微微可见到一丝丝祈求。
“好,既然这样那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不过我话摆在前头,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