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也将飞去温哥华,那天清晨关司瀚开车送我回家,他轻抚着我一头细碎的绒发,有些伤感的说:“渡善,希望你不要将我们的感情也生生剪断,你不愿回到我身边,如果你心中真是这样想的,就好好的过你的生活吧。”
我靠在坐椅上,闭着眼假寐,脑海里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我一直苦苦坚持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一直将自己置于痛苦的深渊中,折磨自己又折磨别人,到底有没有意义?
父亲的死更让我感叹生命的脆弱,人生的苦短,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坚持的东西,似乎在一点点瓦解。
早晨起了个大早,买了大捧的白菊,和母亲弟弟一起去看父亲。
阴沉沉的天空飘起了小雨,给本就萧瑟的公墓平添了几份凄凉。
父亲的墓前摆放了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朵很新鲜,看来也是刚来过。
绒绒的花瓣上沾着细细的雨滴。清明早已过了,这束百合在这片森冷的石碑前很显眼,不知是父亲的哪位故友,还在念着父亲。
献过花,看着石碑上父亲凝固的笑容,母亲又一次哭倒在墓前,我和弟弟站在身旁也落下了泪,劝了好久母亲才止住。
吃过午饭,我和肖宁送他们去机场,离别的场景,又是泪水涟涟。
回到家在楼梯里就听到电话在铃铃作响,赶快掏出钥匙打开门,那铃声已经停了。过了一会,电话又响起,我赶紧跑过去!“喂,你好!”
“你好,请问桑渡善在吗?”一个女人的声音,有点苍老,我努力搜索,记忆里也没有这个声音。
我清了清嗓子:“嗯,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你现在方便吗?我是你父亲的一个故友,有些东西要交给你!”电话那端传来阵阵咳嗽声。
“好的,您在哪里,我去找你!”
“我在天一水阁的3号包箱等你,渡善,你一个人来好吗?”女人小声说着。
这个时候,我却忘记了王叔叔的的警告,忘记了害怕,只是觉得这个女人会告诉我什么事?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我就答应了。
走进天一水阁3号包箱时,我有些不太确定她是否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电话中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而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看不出来年纪,但保养的很好,显得很年轻。
“是渡善吧,我姓黄,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这些东西是你父亲的,现在交给你。”她开口,我才确定就是电话中的女人,她递过来一个鼓鼓的文件袋。
抽出里面的东西,有银行卡,国外的房产证,钥匙,还有存折,高级购物中心的代金券,看着那数字后面长长的零,我一脸疑惑,“黄阿姨,你说这些东西是我父亲的?”
“是的,渡善,你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她望着我,却已思绪飘飞,似乎在回忆遥远的往事。
“我思量了很久,才决定将这件事告诉你,一直想怎么说,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我其实是你父亲下属的夫人,几年前在一次年终聚餐上认识了你父亲,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竟然有了那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们也不免俗套的走入了婚外恋的角色,但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并且拍下了照片,那个人你认识的,他叫关司瀚。”
“他拿着这些照片威胁你父亲,要你父亲成为他的傀儡,我和你父亲都后悔不已,但证据在他手中,再后悔都没有用。你知道,那些照片要是送到公安局,你父亲这个人就毁了,你们这个家就毁了,而我也将万劫不复,你父亲再三思量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些年你父亲也暗中帮了他很多,光是城南的化工园,你父亲就睁只眼闭只眼帮他走了多少批货,而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每次都会给丰厚的报酬。”
“你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他给你父亲的,你父亲从没有动过,他一直放在我里,希望有天能够将它妥善处理了。渡善,你知道你父亲这个人,当了二十几年的兵,骨子里的很多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帮助关司瀚做这些,就等于间接的在犯罪,他内心背负着多大的压力,他没有地方诉说,没有办法缓解。”
“你知道他出事的前几个月,状况就非常不好,经常莫名的头痛欲裂。出事的前几天,他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他最近可能有麻烦,因为一个月前,他得知有一大批的毒品将在A市的4号码头交易,平时从那里得到这种消息,他只要不执行命令,或将警力调到别的地方,就可以了。可是这次线人透露是一笔大买卖,你父亲挣扎了半天,终于良心战胜了恐惧。他调集了大批的警力去抓获他们,双方交手中,枪林弹雨的,难免有人伤亡。其中有个叫张武的人中了一枪落进了海里,他有一个哥哥叫张强,给你父亲打电话的就是这个张强,他说他弟弟的尸体都没有找到,要你父亲血债血偿。”
“你父亲当时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他恐怕要出事了,不仅那个张强要置他于死地,关司瀚也不会放过他的。没想到,过了几天,你父亲就走了……渡善,你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母亲啊”不知是悲痛还是后悔,她捶胸顿足,毫无形象的在我面前大声涰泣。
这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闻所未闻,听所示听!
放在桌下的拳头已经握到发白,指甲深深的陷入皮肤中,我想我此时身上的血已经有一大半都涌到了头顶,我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杀人!
刚刚冰封的心像是遭遇了西伯利亚的强劲寒流,被重重的冰魄包围,面目全非。
极度的震惊、愤怒让我的声音森冷如同从地狱里传出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黄阿姨,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拿过桌上的东西,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原来这世间的所有真相都是伴着残忍诞生的!
我的心无声的在哭泣,爸爸,为什么你要将这样一个残忍的真相告诉我?为什么你要负了母亲?为什么你一个人背着这么沉重的担子却不对我说?为什么,为什么?我有再多为什么,他也听不到了。
关司瀚,难道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吗?今天,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个了断!
在茶座门口拦了辆车,我失控的对着司机吼:“我要去漠洋大厦,麻烦你以最快的速度!”
我想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