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朗气清,蓬莱的山神和土地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没说多大会儿话题便扯到长生府主的外甥女拂玉仙子身上。
说起这个拂玉仙子,但凡蓬莱仙境会说话的生灵都会不住地摇头叹气,评价一句:“那真是个祸害呀!”
想当初长生府主桑越将拂玉抱回来时,那模样小巧玲珑,十分可爱乖巧,再者见着谁都咧嘴咯咯笑,十分讨人喜欢。一个个都抢着要抱,无论是谁得了个新鲜玩意儿,第一时间就是往长生府去送给她玩。
最初的一二百年间,长生府那叫个门庭若市、热闹非凡,门槛都被踏平了几道。蓬莱山神更是去的殷勤,不是今日送只山鸡,就是明日送只野兔,给拂玉做宠物。直到拂玉长至三百岁,会跑也会跳,一次又一次挥舞胖乎乎小手将山林间的野鸡兔子撵得到处逃窜时,蓬莱山神才意识到,他当初定是眼瞎了才会觉得拂玉可爱乖巧。
因为拂玉将追赶山间飞禽走兽视为乐趣,日日乐此不疲,飞禽走兽倍受其扰,苦不堪言,不到半年便能逃往他处的皆逃了,只剩下老瘦残弱无处可逃者。山头凋零,这让身为蓬莱山神的他成就感直线下降。
还有后来拂玉在山神门口烤山鸡结果烧了山神的洞府,以及再后来她三言两语促使山神奶奶下定决心和华山山神跑了……每每想起这些事,蓬莱山神都会恨得咬牙切齿。与蓬莱山神的不幸遭遇相比,拂玉拽着土地公的白胡子荡秋千结果把土地的白胡子拽掉一撮的事情实在不值一提。
蓬莱山神喝了口茶润润喉咙,摇头叹气道:“拂玉仙子着实顽劣了些,你瞧瞧,哪天非把我的一把老骨头也拆了不可。”
“那还不是桑越府主给宠的。”说到这里,土地公忽然想起一件疑惑已久的事,遂又问道,“哎,你说,也没听说府主有个什么姐姐妹妹呀,怎么不知从哪儿抱来个孩子就说是自己的外甥女啊?”
蓬莱山神深思须臾,道:“十三万年前,尚未有你我之时,天地集蓬莱仙境之灵气而孕育出一灵胎,也就是如今的桑越府主,确实不曾有姐妹。或许……或许拂玉仙子是府主在哪认的干姐姐干妹妹所生,那说是外甥女便也讲得通了。”
受蓬莱山神的启发,土地公想到另一可能,一脸神秘地压低声音问道,“你说,拂玉仙子有没有可能是桑越府主的私生女?毕竟府主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美男子,当年蓬莱尚与天界来往之时,府主赶赴瑶池会,可是一下子迷倒一众女仙,据说把天君的风头都抢了。如此一来,府主与哪位女仙一夜风流留下了种子也不是没可能。”
蓬莱山神一口茶喷在土地公脸上:“你胡说什么你,咱们府主多么洁身自好一人,这么些年你见他跟谁暧昧不清闹出绯闻过?”
土地公拂掉粘在自己眉毛上的茶叶,拿帕子擦干脸上的水渍,颇有些委屈地小声嘟囔:“那些上神的事谁能说得准,府主不正是去了九重天一趟后带回的拂玉仙子吗?再说,司雪上仙尚未去天界雪神殿任职时便一直跟在府主身边,你敢说,你瞧不出来府主待司雪上仙有些特别……”
没等土地公说完,蓬莱山神便慌忙地捂住了他的嘴:“你胆子愈发大了,忘记禁言令了?”
土地公顿时紧张,四下瞅了一眼见无甚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忙转移了话题。他问:“听说前些日子,拂玉仙子和渤海水君家的二公子定了亲事,可是真事?”
蓬莱山神点点头:“嗯,好像拂玉仙子一万岁生辰一过便嫁去渤海水君家了,到时少不得你我要送上一份大礼。”
“如此,那可真是谢天谢地,蓬莱终于要恢复往昔清静了。”一听这消息确定,土地公着实有些激动,脸色也比先前红润了。
蓬莱山神再次点点头:“听闻拂玉仙子十分欢喜渤海水君家的二公子,若果真能顺利嫁出去,不再祸害蓬莱山,我就是备上两份大礼也是愿意的。也不知渤海水君怎么想的,娶个那么能折腾的儿媳妇,就不怕把他家那座晶莹剔透的水晶宫给拆了?”
土地连声附和“就是,就是,渤海水君的脑子是不是被海水给淹了呀,听说还是他亲自向府主为他家二公子求娶的拂玉仙子……”一面说着,土地公已经开始憧憬蓬莱没有了调皮闯祸的拂玉仙子的生活了。
……
说起这拂玉仙子和渤海水君家二公子的亲事,就得从数日前开始说起了。
数日前的那个阳光温暖的上午,蓬莱之巅,云雾缭绕,一株青翠苍松穿过浓重的雾霭直指云霄。拂玉看了半天的海,看的累了,便伏在青松树冠眯着眼睡会儿,正睡得迷迷澄澄间,忽听一声清脆的鸟鸣。
“拂玉仙子快醒醒,府主喊你回家吃饭!”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差点没掉下树去。抹了一把嘴角挂着的口水,她微掀眼帘,迷蒙认出围着自己上下翻飞的是舅舅养在身边的鹦鹉。
这只讨厌的鸟儿,每次都在她做美梦的时候吵醒她,看她哪天不趁着舅舅不在把它的毛拔光了烤着吃!
她抬头看看日头,已是近正午,是时候该回去吃午饭了。适时她的肚子亦是配合的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她麻利地溜下树,一阵风似地从山顶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