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哎呀,谁准你碰我的衣服,看,弄脏了。去你的!”
一阵嘈闹声吸引了白璇儿的注意,她回过头去,刚好看到店小二踹了那妇人一脚,嘴里还大大咧咧地骂着。妇人半天才蹒跚地爬起来,可见那店小二那脚的力度有多大。“怎么这样啊?人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白璇儿有点看不顺眼,起身向老婆婆走去。方烈无奈,只好跟随而去,他就知道白璇儿不会视之不理,他可得跟紧点,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白璇儿一把拉过老妇人,替她打理打理,无视一旁店小二那鄙视的眼神。白璇儿瞟了店小二一眼,回过头对上老妇人的却是一张笑容可掬的脸,“走,婆婆,上我那去。我请你吃江南点心,吃不完再给娃儿打包。”连哄带骗地把怯生生的老妇人往里拉,根本无视其他人那嫌恶的眼神。
“哎,这是怎么回事啊?哎,姑娘,她这身衣裳可不配进我们茶楼啊……哎呀,真是的,贵客啊,您走好啊,慢走啊,可别摔着了。”一脸诌媚样的店小二手上捧的是方烈给的金汕汕的大元宝,难怪转得那么快。喜不乐滋的店小二脑袋里还在盘算着有了这锭大元宝,他奶奶的不干这活了,回家买几块田种地,买座房子娶几个老婆……“喂,干嘛呢?还不上缴,你以为是给你的?这茶楼是我开的,肯定是孝敬给我了!”掌柜跟个幽魂似出现,理所当然地没收了那锭金元宝,就想回房咬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店小二那因幻想破灭而哀怨的眼神他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方烈,给那么多做什么啊?”白璇儿有点心疼,就算她不事生产,是个大米虫,她也知道那锭金元宝是平常老百姓一辈子也挣不到的,没必要这么奢侈。方烈但笑不语,对他而言,她的安全远比这锭元宝来得重要。
老妇人的吃相很文雅,虽然她看上去的确很饿,但是还是吃得很秀气,或许还是出自名门,只不过半途中落。老妇人眼中有着感激,却也有着戒慎,不知道在提防着什么。白璇儿见她停下筷子,便问:“为什么不吃?不是很饿吗?婆婆。”老妇人有点羞涩,眼里虽然还有点留恋这点心的好味,但还是不动了,只是说了句话,声音很小,几乎含在嘴巴里说的,白璇儿还是听清楚了。
“我还有个娃儿没有得吃,在破庙饿得荒咧。要是吃不完,我打包点走,不多,不多,几个就够了。”老妇人怕两人不答应,两眼直盯盯地瞧着白璇儿,口里还道道有声:“好人好报……”之类的好话。
“这哪行啊?”白璇儿的声线一下子拉高了,让老妇人的脸色一变,以为自己的要求已经惹姑娘生气了。“怎么能把娃儿一个人丢在破庙里呢?要给人捡去了咋办啊?”老妇人傻眼,原来是为这事。“走走,咱们拎去破庙给娃。”白璇儿说做就做,立刻就招来店小二结帐,拿油纸打包。方烈这个大金主只有乖乖掏钱的份儿,话都没说上一句,更别说上什么意见了。
原来老妇人原是大夫的妻子,自称是涂氏,这次江南闹洪灾,举家逃难至京城,哪知途中丈夫染病身亡了,只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过日子。偏偏在京城里又是无依无靠的,听说北方挣钱容易,两人就往北方来了,路上盘缠用完了,只好一路乞讨过来,今天是她们没有吃饭的第三天了。
白璇儿看着正在喂小女孩吃东西的涂氏,现在看涂氏反而发觉她有些漂亮,或许是她发出的母性的光辉吧。白璇儿似乎若有所思,拉拉一直在她旁边的方烈,“哎,方家堡再养两个人成不成问题啊?”方烈没有回答,只是斜眼睨她。白璇儿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要养得起,那就让她们两个人住进来吧。给她找份活干,给她们个安身之处吧。”
涂氏替吃到肚子胀得鼓鼓的绿儿抹抹嘴巴,虽然她在喂绿儿吃饭,但白璇儿和方烈的话她可是都听到耳朵里去了。这对她们孤儿寡母也是件好事,起码不会老是饱了这顿,下顿还饿着。她能吃苦,总不能让绿儿也跟着吃苦啊。白姑娘是个善良的人,自个又没有什么家财可供图谋的,有什么好放心不过的呢?看到方烈的神色中带着些犹疑,感到机不可失,冲到方烈面前扑嗵一声跪下,猛叩响头,只求能有个安身处。还把半懂不懂的绿儿唤了过来,一并叩头。方烈见着这活像在拜拜的场景,再看看旁边那白璇儿企盼的眼神,大叹了一声,就此宣告沦陷了。
这回白璇儿可高兴了,多了个小娃儿疼爱,不知道有多好。绿儿那童心童语也让他们一路上笑声不断,白璇儿还要带着去市集买点女孩家的小玩意。难得出来一趟,不玩个过瘾哪行。下次方烈还不知道有没有空给她当保镳呢。白璇儿走到个小摊前,那摊上摆着的一个鹰样饰品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木雕,雕工挺好的,仔细端详可以看到它犀利的喙和凶猛的眼睛,感觉和李元昊的君王气势很像。“这个多少钱?老板。”方烈开口了,他看到白璇儿那爱不释手的样子,决定帮她买回去,虽然那是个男人饰品。小摊主说了个价,方烈正准备掏钱,却被白璇儿给阻挡了。“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买回去啊。”方烈有点不明白了。白璇儿很没气质的翻了个白眼,“那我都很喜欢这市集上的东西,你是不是要全部买回去啊?”方烈有点考虑了,白璇儿不再理他,这男人不用脑!
“璇儿,你没有生气吧?我只是在考虑这么多东西怎么拿走,不是不买啊!”方烈紧紧跟上,忙着解释,就怕白璇儿不接受。白璇儿差点摔倒,怎么拿走,原来他还真准备买完啊!真是个凯子,还好不是在现代,要不遇上这种凯子,肯定把他削个精光。唉~遇上这种死脑筋的人,沟通真累啊!白璇儿开始考虑打道回府的可能性了,又不能逛,一逛方大凯子就想掏钱,她可得帮方伯父监督着点,不能让他败家了。
“听说了没?我们要有个皇后了。”白璇儿猛地停下了脚步,她睁大了眼睛,冲上去抓住那两个在闲聊的脚夫,“你刚刚说什么?皇上要封后了?”脚夫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肯定了。“不可能,这不可能。”白璇儿断然否定。脚夫觉得受到了污辱,本来聊八卦的人最怕就是别人说他讲的不是事实,为了以后在聊天时还能成为主角,他很肯定地说:“就是真的,都贴在县衙门口的告示栏前了。都一个月了,你还不知道啊?”
白璇儿不再理会脚夫的话,她飞奔到县衙的告示栏前,仔细找着有关字眼。一张刺眼的大黄纸刺痛了她的眼,也戳痛了她的心,黄纸已经贴了一个月了,经过风吹雨打有点破旧不堪了,但还是可依稀看得清此许字样。小小的“立后”两字在她眼中变得沉重起来,白璇儿有点透不过气,她感到有点冷,是心中发冷,她可以感觉得到心中好像是破了个大洞一样,风不断吹过,让人难受不已。准备立后了吗?看来他们真的要结束了。
皇城内,现在是人人都忙得人仰马翻,因为皇上要立后了嘛~!再过两个月可就是立后大典了,要把我们母仪天下的皇后让天下人瞧瞧,那能马虎啊。偏偏有一个人就是很闲,闲到有点让人愤恨,但是又没有人敢抗议。那就是我们皇上,立后大典当天的另一主角,明明这是自身事,李元昊就是有办法推得一干二净,让人觉得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只是在看戏而已。
李元昊跷起了二郎腿,正在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念书。心中那闲情逸致,真是别提了。一只信鸽飞了进来,就停在桌上,咕咕地找东西吃。李元昊一把抓住信鸽,动作有些急促,那是他特地给夜影用的信鸽,如今有信鸽,那说明璇儿有着落了。李元昊拿出密封在竹筒内的小条子,摊开一看,廖廖几字,却在他心中掀起了如滔滔巨浪的滚滚怒潮。
“可恶。”桌子的一角应声而落,李元昊重重的坐下,努力平息心中怒火,略想半刻,拿起羊毫笔,提笔写上几字,写毕将纸条塞进信鸽脚上的竹筒内,密封,然后站起走到窗前,抓住信鸽往窗外一托,两下,信鸽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李元昊低头想了一下,如风一般离开了书房。桌上那小纸条被风吹落,上面写着:“人已见到,身边亦有伴。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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