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涂氏不知在什么时候来到房间内与她对视,桌上放着一碗汤汤水水的东西,应该是涂氏带进来的。“涂大娘,这是什么?”白璇儿吞吞口水,很小心地问着。看着涂氏那沉重的表情,白璇儿有点惴惴不安。不会吧?怎么说两人也算是平日无冤,近日无仇,应该不会拿什么毒水来害我吧?
“这是涂家的家传秘方,孟婆汤。喝下它的话,会把过去都遗忘掉。如果白姑娘愿意,可以喝了它,和方公子一起重新过生活。”涂氏向白璇儿解释着这碗药汤的功效。孟婆汤吗?白璇儿看着那面上徐徐升起的热烟,那热烟迷蒙了她的双眼。忘记过去吗?白璇儿毫不犹豫地端起那碗药汤一饮而尽。那药汤进了喉咙,流进了肚子,苦苦的味道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眼皮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连走到床边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趴在桌上就想进入梦乡。
“睡吧,睡吧,乖孩子。当你醒来后,你就会忘记让你痛苦的根源。睡吧,睡吧,你不会再难过了。”涂氏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白璇儿已经沉睡过去了。涂氏看着白璇儿沉睡的模样,刚想把她扶到床上好好让她睡上一觉,肩膀上传来一阵压力,迫使她不得不放开白璇儿。
白璇儿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中,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涂大娘,你给璇儿喝的是什么?”是方烈。方烈因为放心不下白璇儿,所以又过来看一下她。却看到白璇儿在涂氏面前昏昏入睡,而涂氏口中还念念有辞,更不会忽略桌上那已见底的碗。
看着方烈那担忧的双眼,涂氏知道,如果她有一丝歹意被方烈发现的话,立即就会血溅当场。“白姑娘没事,老身只是给她熬了一碗她想要的药。你放心,她睡上一觉就好了。”涂氏看见方烈眼中还留着怀疑的神色,“老身给白姑娘的是老身祖上秘方,喝上去前事一忘而光。方公子,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啊。”说完,涂氏便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还正在消化她所说的话的方烈。
忘掉过去吗?这是璇儿想要的吗?他才不会乘虚而入呢,他不是这样的人,方烈不断地为自己辩白。看着白璇儿沉睡的恬样,她或许只是想好好睡一下吧。世界上哪来的什么孟婆汤呢?涂氏也是信口开河怕我跟她算乱给璇儿药吃的帐罢了。方烈小心翼翼地把白璇儿拦腰抱起,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就怕扰了她的清梦。温柔地给白璇儿盖上锦被,不允许有一丝的缝隙让风儿进去,仿佛在他眼中,白璇儿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珍宝般的可贵。今夜你的梦中会有我吗?方烈留下了一个让他期待的疑问。
“涂大娘,别忙了,晚了,回去休息吧,绿儿还在等着你跟她讲故事呢。”方烈看到还在整理着那些药草的涂氏。“下次璇儿叫你给她开药方,你别给她开了,堡里有专门的大夫治病,别把你累着了。”方烈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担心璇儿用了她开的药方子会出问题,只能委婉地告诉涂氏。方烈见涂氏对他说的话没有什么反应,自知已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就回房了,大不了下次跟璇儿讲就是了。
涂氏听到远去的足音,抬起了头刚好看到方烈那抹背影经过转角。是这样吗?明天,明天就知道了……或许再过不久,方家堡也不能待了。绿儿还挺喜欢这儿的人呢,天天跟着小丫头身边转,不到天黑是看不到人影的。涂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往自己屋里走去,心中还不断盘算着。唉!看来今晚她也睡不好了。
“堡主,醒了没呢?”“还没呢。看样子还要睡上好一会儿。”在睡梦中的方烈似乎听到些许声音。虽然那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方烈是练家子,听力自会比一般人来得好。哪来的不知规矩的小丫头,在房中吵吵闹闹的,回头要教训教训。方烈感到不悦,但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可怎么办啊?万一白姑娘出了事我可担当不起。要不,你试着叫叫堡主?”“那可不行,要是堡主发火了,我可担当不起。”两个小丫头正在推推攮攮时,方烈已起身了。在他听到“白姑娘”三字时,就知道他已经无法睡个好觉了。
“怎么回事?”方烈问道,完全无视两个小丫头因看到他那光裸的胸膛而泛红的小脸。两小丫头心神早已飞到九天之外了,方烈只好自己动手披了件外衣,就往白璇儿屋里赶去。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屋内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时还伴着尖叫声和劝慰声。
一开门,放眼看到的是满室狼藉的惨样,似乎经过一场打斗。“堡主。”负责侍候璇儿的小丫头小倌头上已经有道红痕了。“这是怎么回事?”方烈问道。“是姑娘,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认识我们,她连她自已是谁都不知道。小倌想侍候姑娘更衣洗漱,却被姑娘……”小倌指了指头上那道伤,方烈立即明白了。只是璇儿不知道她是谁?
“走开啦,出去!”此时白璇儿又在大喊大叫,声音中还明显带着哭意。方烈走进去一看,璇儿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床角,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现在只有着恐惧和绝望,让人不自觉地就想上前安慰她,呵护她。“方公子,老身昨晚跟你说过,白姑娘喝了孟婆汤,一觉醒来前尘往事就变成黄粱一梦了。”不知何时,涂氏已经在他身后了,而他竟然毫不知觉,是过于担心璇儿所以才没发现,还是涂氏她……
原来昨晚涂氏并没有骗他,那是真的。现在璇儿就忘了一切,过去和那个男人她都忘光了,那他……方烈心中早已是思绪翻腾,根本没有留意到身边涂氏的辞行,只是挥挥手让她下去。方烈向璇儿走去,走到一个他认为现在的璇儿可以接受的距离,温柔地看着璇儿,“璇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白璇儿看着对她微笑的男子,在他的话语下,心中那恐惧感已平复些许,对他有着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你是谁?我又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璇儿问道,仿佛前面的方烈是大夫一般。“傻瓜,忘了吗?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方烈是你白璇儿的未婚夫。再过两天,咱们就要拜堂了。”方烈心中一动,刚刚说出的话是那样的自然那样的流畅,仿佛已经在心中打过千遍万遍的草稿,或许这就是他所希望的。
“未婚夫?”白璇儿重复着,是吗?原来她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在这两天就要成亲了。怪不得她对他有股熟悉感,原来两人曾经那么亲密过。“怎么办?我好像忘了你了,我是不是生病了?”白璇儿向刚认识的未婚夫求救,毕竟忘记自己的未婚夫那是多不应该的事情啊。
“傻孩子,你病了嘛。病了就把事情都忘光光了,没关系的,等我们过两天成亲后,再重新认识,好不好?”方烈哄着白璇儿,安抚她那不稳定的情绪。再上前抱紧璇儿,很欣喜的发现璇儿没有排斥的情绪,再用眼神示意小倌。小倌赶紧上前说道,“夫人,您该梳洗了。”璇儿点点头,推开方烈,撒娇道:“走开啦,人家还没有洗漱,丑丑的。”方烈心中一阵满足,连连笑着说是,离开了房间,他要去准备成亲的事宜。
“公子,请用茶。”喜儿侍候着李元昊吃早点。李元昊身后站着两名护卫,这是太后怕李元昊跑了,特地叫两护卫亦步亦趋地跟着皇上。李元昊一口一口吃着早点,谁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夫人,早。”喜儿给刚下来的太后也弄了份早点。回来了!李元昊的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人看见。
“司东,这儿离京城还有多远?”萧太后心想,天下不能一日无主,太久未出朝会让众臣心生惶恐,天下不安。“快马加鞭的话,也要五天路程。”一护卫毕恭毕敬地回答。萧太后点点头,温柔地看着李元昊的吃相,“昊儿,吃慢点,还有五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李元昊一声不吭把早点用完,看着萧太后那难得的温情,心中也有不舍,但是他的主意已定了,“不,我只有一天的路程,我不准备回京城了。”李元昊若无其事地向众人丢下一枚炸弹,炸得众人是头昏脑鸣了。萧太后脸色大变,“什么!你说的是什么话?不回京城了,不回京城你准备回哪?”李元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吩咐喜儿把他的包袱准备好。
“你该不会是想回去参加白璇儿的婚礼吧?”萧太后挑起了两道不输男人的秀眉,满意地看到李元昊的脸色大乱。“婚礼?”“是啊,婚礼,她要和那个方少堡主成亲了,当时说是三天后,我算算,我赶到这花了一天的时间,也只剩下两天了,你难道不是回去参加他们的婚礼?”萧太后凉凉地放下话,还拈指帮李元昊算时间,摆明了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不会有婚礼。”半刻后,从李元昊紧抿的薄唇中蹦出这么一句话,两眼看着萧太后,出人意表地跪下。“孩儿想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以后孩儿不在身边,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请皇弟李瑞环代劳。请娘亲莫怪孩儿的不孝。”萧太后许久没有说话,“值得吗?这是为什么?难道京城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地方吗?”“请娘亲成全孩儿!”李元昊还是一副斩钉截铁的口气,不曾犹豫过半分。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不回来,那么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因病逝世,由皇弟李瑞环接位!”萧太后还是做出了决定,尽管她面上仍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但是心中还是有着万般不舍,那是她的孩儿啊,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怎么会舍得呢?
“谢谢娘亲!孩儿去了!”李元昊取得萧太后谅解后,再深深地看了萧太后一眼,想着把太后的脸印在心里。此次一去,就是断了和皇宫的联系,以后他不再是皇上,不再有锦衣玉食,不再有莺莺翠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让李元昊怀念,他知道在那边,虽然没有荣华富贵,却有着一个佳人在等着他,一个让他的心有着满足感的佳人。
“夫君,夫君。”第一声是普通的娇唤,第二声却带着点嗔怒。白璇儿没好气地看着坐在对面的方烈,这么近的距离哪会没有听到她的叫唤,自我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没有特别好听啊,干嘛夫君老是一副特别陶醉的样子?方烈两眼笑盈盈地看着白璇儿,那两声“夫君”叫得他骨头都酥了。
“夫君,我叫你‘夫君’合适吗?我们明天才成亲呢?”白璇儿有点不自在这个新的称谓。“有什么关系?今天不叫,明天你也得叫啊。今天只不过是先熟悉熟悉而已。”方烈皮皮的笑着,还为白璇儿这副难得的小妇人样着迷。“那嫁裳你试过了吗?”白璇儿点点头,那嫁裳可真漂亮,料子也是顶级的,凤冠上的珠子又是难得的夜明珠。她有点感到不安,“夫君,那嫁裳花了你不少钱吧。”
方烈用食指搁在她的嘴边,示意不用说。“没关系,才花了点小钱,为了你,值得。一生才穿一次,是需要好的,我要你做最漂亮的新娘子,最幸福的妻子。”看着方烈满满情意的双眼,白璇儿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安,这幸福来得太快了,让她有点感到害怕。明明夫君就在旁边,对她又好,为什么还会觉得悲伤呢?有着喜悦感,却是悲伤的喜悦。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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