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沈离雪都陪在司空兮的身边,像是一个朋友一样,再也没有提过那日的事情。
今日的天气很好,不冷不热,司空兮身穿一袭白衣,缓缓走到摇篮前伸出手慢慢抚上孩子粉嫩的脸旁,微微笑了笑,久久没有动。
沈离雪进来的时候看到司空兮一改往日的懒散模样,正坐在案前执笔写着什么,沈离雪心中一沉,这一日竟是这么快就要到了么?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摇篮边,一如往常的逗弄着粉嫩可爱的婴孩,许久后,司空兮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了过来,停在沈离雪的身边,伸出瘦削的手指慢慢抚上孩子的脸。
沈离雪微微偏过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今日似乎特意打扮过,显得格外的精神。
沈离雪垂下目光,在看到司空兮右手握住的信封时,心猛的跳了一下,随后又沉寂了下来。
司空兮凝视着摇篮中婴儿白嫩的脸蛋,唇边的笑意不减。
沈离雪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终于司空兮的目光自孩子身上转向了他,沈离雪垂下的目光抬了起来,与司空兮四目相对。
又是许久无声,司空兮却是率先笑了笑,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离雪,你答应过我的。”
沈离雪手指微微颤了颤,随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轻轻点了点头:“我答应过你,但你别忘记你答应了我什么。”
司空兮唇角的笑意加大,脸上漾起了无奈:“我记得。”
沈离雪听后却是爽朗的笑出了声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笑,但是他不想连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刻都是寂静。
摇篮中的孩子似乎也被这样的笑声感染,咯咯的笑了起来。
司空兮摇了摇头,转身将孩子抱出摇篮,声音轻若羽毛:“小念是不是知道要见到父亲了,所以才这么开心?”
沈离雪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信,暗自叹了一口气,现如今他还奢求什么呢?钟离九即使那样对她不闻不问,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为他着想,以至于这个孩子都要送到他那里么?
司空兮吻了吻怀中的孩子,然后递给沈离雪。沈离雪收回目光,轻柔的落到了孩子身上,伸出手熟练地接过。
司空兮抚了抚孩子褶皱的衣衫,随后一笑,拿起一边的信像沈离雪摆了摆道:“这是我给他写的信,你亲手交到他手上就好。”
沈离雪没有问那个‘他’是谁,因为他心知肚明,除了钟离九还会有谁呢?
沈离雪郑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沉重:“你放心,我一定将信亲自交到他手上。”随后沈离雪话锋一转,又问道:“如果他问我关于你的事情,我……”
“你便说我心蛊发作已经死去多时。”司空兮明白沈离雪的意思,他是怕他不知道信中的内容,说了错话。
沈离雪一怔,随后便明白,只怕她是怕钟离九找她,或者是断了自己的念想罢。
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最后司空兮自怀中拿出了一个藕荷色的香囊,陈旧的颜色勾起她所有的思绪。
这个香囊本是在钟离九身上的,但为他解药的那一晚,她在让云清将钟离九抱到别处时,悄悄的将香囊拿了出来。
她不知道钟离九贴身带着那个香囊做什么,后来她想想许是那时候两人是合作关系,留下来做个威胁罢了。
而如今她的孩子就要离开她,她没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可以做个纪念,便将母亲的香囊留给他吧,望他日后健健康康,一生无忧。
***
第二日早晨,沈离雪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他缓缓踱步到司空兮的院子,站在门口踌躇。
半刻后,他听到院子中有孩子的哭声传出,沈离雪快步走了过去,在看到院子中空无一人后,才缓缓抱起摇篮中的孩子,轻轻的诱哄着。
沈离雪目光停在摇篮上的一张手帕上,他目光拧了拧,是司空兮的字迹。
沈离雪轻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手帕抱着孩子转身出了院子,准备与母亲辞别。
沈氏在听到沈离雪要将小念送到雾国后,丝毫都不同意,最后沈离雪说是司空兮的注意,沈氏才略略收了眼泪,一脸的不可置信。
“兮兮怎么会将孩子送到钟离九那里?我去找他。”
沈离雪见母亲起身,连忙拉住她,声音满是无奈:“娘,别去了,兮兮她已经走了。”
沈氏在听后怔了怔,随后轻叹了一声:“走了么?是去夕国了吧!我知道她对司空智的事情一直放心不下,一直想还她父亲一个公道。”
沈离雪点了点头,微微勾起唇角:“娘,你别担心了,兮兮自有她的打算,这是她的人生,我们只要尽力帮她就是了。”
沈氏惊讶的抬头看了沈离雪一眼,语气满是不可置信:“离雪,你放弃她了?”
沈离雪点了点头:“她不爱我,我再努力有什么用呢?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的帮她,让她可以开心度过剩下的时间。”
死亡的话题总是让人感觉沉重,沈氏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抱过小念吻了吻他的脸,又看向沈离雪:“小念只是小名,兮兮是不是还没有给他起名字?”
沈离雪点了点头。
沈氏又叹道:“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小念了,竟然连他的名字也不能知道。”
“兮兮是想让那个男人取吧,也许她不想让小念知道他与玄墨的关系也说不定。”
沈离雪抱过小念,看了看姣好的阳光,转身对沈氏道:“娘,我带小念走了,再不走就要晚了。”
沈氏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小念,擦了擦眼泪转身回了屋子。
最伤不过离别,何况是自己看了半年的孩子呢!
沈离雪深深看了一眼司空兮院子的方向,抱着孩子转身毅然决然的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