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四姨娘！不好了！五小姐…。五小姐…。死了！”天菊院的丫鬟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脸色苍白。
“啊！”四姨娘猛然一怔，脸色惨白，随后尖叫一声，推开沈奕之，疯了一般的跑出去。
沈奕之也是一愣，脸色铁青，闻言立即追在寇慧文身后。
沈云曦好似被突然的变故惊到，身体向后退了数步，一定是她！如若不然即便是受了惊吓，也不至于此，想着前几日还在一起说笑的五妹，好好的就没了！心里一颤，眼泪顺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流，便也冲冲地赶往天菊院。
消息没过多久，噩耗已经传疯了整个沈家大院，不大的天菊院，挤满了人。
哭声一片，天菊院的丫鬟们，皆是跪在院子里哀哀痛哭，此时寇慧文已经停止了哭声，只不停给沈夏月盖被子，拿着梳子梳着沈夏月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嘴里细细碎碎的，喃喃道：“月儿乖，睡觉觉，一觉醒来天大亮，月儿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寇慧文又抚摸着沈夏月脸上还在流着血的脸，“月儿不疼啊，娘给吹吹，娘给吹吹。”说着俯下身轻轻的吹着沈夏月的脸，眼泪一滴滴无声地滴下来，面容惨白。
“妹妹，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活着，千万要节哀啊！”二姨娘陈氏在一旁唉声叹气，安慰道。
四姨娘仿若丝毫听不进话去，嘴里还在轻轻地吹着沈夏月的伤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哀痛之色。
大夫人看着沈云曦，目光里像是在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像是责备，倒像是安慰，看来只有母亲相信自己，她的心痛并不比四姨娘少多少，却心知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不会有人信任自己。
“孽障！你给我跪下！”沈奕之气得暴怒，怒发冲冠，宽厚的手掌握得紧紧的，若非沈云曦是女儿，他真恨不得此时踹她几脚，可心里沈奕之却还是有一丝疑惑，他怎么都不敢相信他乖巧懂事的女儿会作出这样的事。
沈云曦屈膝，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毕竟五妹没了，她说什么都挽回不了沈夏月的性命，可她恨那害死五妹的人，沈云曦的心里认准了必定是那人做的，她悲痛的望着床榻之上的沈夏月，眼泪一滴滴的滴在大理石地板上，黑青色的地板，严丝合缝的拼在一块，泪水滴在上面，好似一面能映出自己面容的镜子，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失去亲人的滋味。
“老爷，曦儿不会是害死月儿的凶手，曦儿怎么会如此狭隘心胸，狠毒心肠，我们一手将她带大，曦儿的品性老爷难道不知道吗？”秦氏上前一步，声音和缓，用最温柔的声音提醒着众人不要被假象所蒙蔽。
沈恩云的唇边荡起一丝媚笑，道：“母亲这样说岂不是护短？难道就因为大姐是您亲生，就要罔顾我们这些庶女的性命吗？”
“这是什么话？！”秦氏一愣，她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孩，不！应该是她从不曾看透过这个只有十几岁女孩的面目吧。
沈恩云冷笑一声，冷声道：“什么话母亲应该懂得啊，大姐先是嫉妒父亲那日为我设下奢华盛宴，将我狠心推入湖中，意欲淹死我，而后又因为五姐不站出来，替她做伪证来诬陷我，恼羞成怒竟将五姐害死，好狠毒的心肠啊！难道这就是大姐该做的？也或者是母亲教的大姐如此品性？罔顾他人死活？欺压我们这些庶女？”沈恩云一字一字的说出来，面上看不出一丝感情，像是在阐述一个无比真实的事实。
秦氏此时被沈恩云的一席话，气得手臂微微发抖，喝道：“你给我闭嘴！”
沈恩云微微笑道：“母亲，该闭嘴的究竟是谁还不知道呢！”随即又转过身，冲着沈云曦，道：“是吧？大姐。”
沈云曦不想与沈恩云辩证，既然这一切是沈恩云蓄意为之，她只能是多说无益，她真是不曾想，这个七妹不仅仅是想出出气这么简单，而且更不是要她一个人的命这么简单，还没在沈府待几天，先是诬陷她，再是害死了五妹，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是谁。
沈恩云见沈云曦不吭声，便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如美玉般美好的沈云曦，厉声道：“大姐！若是你还有良知就该承认你的恶行，让五姐能走的安心！不然五姐即便是到了阴间都不能瞑目！”
四姨娘再听到沈恩云那一句让五姐走的安心，便不再流眼泪，而是站起身来，替沈夏月盖好被子，嘴角上一丝苍白的笑荡漾开来，她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沈夏月，忽然间从衣袖中掏出一把精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剪刀，奔着沈云曦扑过来，那面上狰狞绝望的神情，像是已将生死置之身后，口中，厉声喊道：“贱人！我一定要让你给我女儿陪葬！”
眼瞧着寇慧文就要扑过来之时，秦氏惊叫道：“不要！”快步上前一把推开还跪在地上沈云曦，将沈云曦护在身后，沈云曦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一刻发生的事，只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生。
所有人都愣在这一刻。
说时迟，那时快。
“啊！”秦氏闷哼了一声，胸口的剪刀还插在上面，鲜血直流，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她看了看寇慧文，艰难的，道：“同是为娘，我…理解…。可…。一命抵一命……”
秦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气息渐渐微弱：“曦儿，不要…。不要恨…。四姨娘！娘…。本就是将死之人，以后的路…你一定…。小心！”
“娘！”沈云曦悲痛欲绝的大叫一声，泪水汹涌而出，只顾着抱着秦氏，痛哭，继而沈云曦愤怒的看着寇慧文，她恨她怎么会轻易的就相信他人的挑拨，她更恨那个始作俑者，沈云曦看的出沈恩云恨她，那便杀她一人！为何要殃及她的亲人！此刻沈云曦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秦氏此刻已然是说不出话来了，只大口的吐着鲜血，在沈云曦的怀里，颤抖的伸出手，她想在抚摸一下，她的掌上明珠，她的宝贝，可她不能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甚至没有看一眼的她的夫君，只顾着望着沈云曦，最后眼角一滴清泪，滑落在鬓间，闭上双眸，沉沉地睡去。
而此刻的寇慧文已经被秦氏的死所激清醒过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恍若格格不入，突然哈哈笑起来，而后又呜呜的哭起来，时而哭时而笑，忽的又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笑着，在场的人无一不被这忽然间的变故惊得哑口无言，大夫人虽是家中主母，却待人温和，从不曾为难过谁，所以教的出这样的大小姐，她们母女在沈府地位颇高，却从未用手中的势力做过欺压姨娘和庶出的子女，可如今大夫人死的这样惨烈，奴仆们皆是心里悲痛不已，为这样心慈的夫人而落泪。
片刻间，天菊院中的哭声由哀嚎，变成默默地哭泣抽咽，可让沈云曦不能相信的是她看到沈奕之那双冰冷的眸子并未因母亲的离世而有悲伤，相反她竟恍惚间看到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下的一丝杀机。
沈奕之盯着沈恩云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紧快挪开，可这一幕皆落入沈云曦的眼眸之中，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
天菊院的人散尽了，只暖塌上的沈夏月已经奄奄一息，四姨娘被家仆拖着去了嗣堂。
沈云曦搂着母亲久久的跪在地上低泣，门外太阳快要落山，散落在屋内的稀碎光线映在母亲毫无生气的脸上，她知道这一年的这一日她永远的失去了母亲，这个世上宠她爱她的母亲，永永远远的不在了。
她终明白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