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想要扯开凤司铭胳膊的手,轻声问他:“我们日后真的可以一起住在这里么?我们俩?”
凤司铭轻笑:“如果阿晴你愿意,我不介意由两人变为三人。”
我无心与他调笑,沉声道:“你晓得的,我的意思。”
凤司铭也似乎平静下来,然而我总觉着他的平静里掺杂着更多的不平静,他没有放开我,继续在我躲闪的耳边道:“阿晴,我确实晓得,然而我却更想什么都不晓得。我时常想,如若真是那样,是不是我便不会活得如此辛苦。”
他说什么都晓得是一种辛苦,我却想什么都不晓得何尝不是一种辛苦。便同我一般,我不晓得余然如今的情况,不晓得凤司铭竟是中过‘肃心’,不晓得我身体内那条恶心的蛊虫究竟会有何作用,甚至都不晓得尉迟翩将我送回靖王府后发生的一切是真是假。
我想起这一切,一时气急,挣开他的手,反问他:“你觉着你什么都晓得便是痛苦?那总比什么都不晓得的好。”
他摇摇头,笑得有些苦涩:“阿晴,你不懂,当你明明知晓一切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有多么的糟糕。”
我再次想到我们二人的情境,一时有些心酸:“无能为力便什么都不要做好了。”
凤司铭却执起我的手,深切道:“阿晴,你放心,有我在我定会找到解毒的法子,在那之前,你只需好好的等我便好。”
我今日大抵火气有些旺盛,再次忍不住向他叫嚷:“凤司铭,你想清楚,我的身体里可是有一条蛊虫,你那狠心的大哥说不定何时便会利用它来害死你,你还叫我放心,叫我等,你可有想过我是否能等下去!”
凤司铭轻轻抱上我,安抚道:“阿晴莫要与我闹了。”
我本一肚子的怨气,听到他这句话,却再也提不起气势,闷闷低下头,沉默不语。
凤司铭安抚着我,拉着我坐到一丛玉簪花中间,玉簪花的香气愈发馥郁。
他在这花香中问了我一个毫无由来问题:“阿晴,不知我若带上十里金银珠宝去你家,你可喜欢?”
我白他一眼:“废话,这世上哪有人不喜欢钱财。”
他轻笑:“我便知道阿晴你是喜欢的。”
我终于察觉到凤司铭话里的不对之处,问他:“你准备那么多金银去我家作甚?”
凤司铭道:“自然是提亲。”
他说起来那样悠然的一句话,我听起来却面红耳赤,为掩饰自己的心虚,我讷讷道:“我也没有家啊。”
“你有家的,靖王府便是你的家。”顿了顿,他又道:“阿晴,我已查到你外公的所在,待我将他接来,便向他提亲可好?”
这人,我都将话题岔开了,他竟然又转了回来。
于是我再次不懈的转移话题:“你到不吃亏,摆十里到王府,最终金银还是你们王府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哪来的那么多金银?不会是贪污来的罢?”
他在我刘海儿上轻轻一弹,道:“瞧你给我想的好本事。我只是先来无事做了一些小生意,小赚了一笔罢了。我拿这自己转来的辛苦钱去提亲,你可愿意?”
提亲,提亲,他确实是有不小的本事,每当我绞尽脑汁将话题岔开,他都能轻轻松松的将话题转回来。然而我深刻的认识到,持之以恒,皇天不负有心人,于是我再次尝试:“你这生意还真是小,赚的这一笔也确实小,竟然才铺十里。”
凤司铭难得无语,我估计他定是在心里骂我。他倒很快恢复平静:“阿晴,你可认识这天下首富苏珂?”
我做恍然大悟装:“哦,你说的便是那个公子珂?”而后摆摆手,道:“不认得。”
凤司铭再次弹上我的脑门:“谁说你不认得,你不止认得,你还暗自恋上他,而后还偷了他的心。”
他的话甫一说完,我的话也立马出口:“我偷了他的心?你以为我是话本子里的那小狐狸么,还吃人心的?”话音落地,我便僵硬转头看向凤司铭,他果然在笑我!
他笑够了才似乎发觉有些对不住我,伸手环上道:“是,你不是那只小狐狸,我也不是那书生。阿晴,苏珂是我的另一个名字。”
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仿佛他是世界上最闪亮的珠宝,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世界上最闪亮的珠宝。
“你是说你是那天下首富公子珂?”
“然。”
我更加诧异的看向这块搂着我的珠宝:“那么你时常看的也确实是账簿?”
凤司铭继续利索的回答我:“然。”
我还以为凤司铭会是一个有情趣的人,却原来他如此无聊。
他看向我,饶有兴趣的问我:“不然你一直以为我看的是什么?”
是什么?话本子或者……春宫图呗。自然这些我没敢说出来。
凤司铭见我不做声,不死心继续问:“你以为是什么?嗯?”
我着实受不了他那一声尾音上扬的“嗯?”,尤其是他还双眸含笑的扬了扬眉毛。为了避免凤司铭使出色诱的烂招数,更为了避免我会受不了诱惑,我赶忙回答他:“我只是以为那是本特别的话本子。”
他夸赞我:“阿晴你还真是特别。”
我没理会他话里的深意,此刻我想的是,如果叫他晓得我曾以为那账簿里夹藏着春宫图,不晓得凤司铭会夸赞我什么?
我怕再次遭到他的逼问,主动挑起话头:“你都贵为一国皇子了,还在乎那些小钱做什么。”
唔,我似乎看到当我说“小钱”二字的时候,凤司铭眼角仿佛抽了抽。
他快速恢复,答我:“阿晴,你不晓得,这东渊皇室满是肮脏,我着实厌恶这里腐臭的气息。阿晴我正在找一个法子,将王府中人全部接走,让靖王府从此消失。然而……”他拂了拂我的发,叹息道:“然而这件事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行着实不简单。我不想丢下任何一人,阿晴,你懂么?”
我懂么?我懂的,他那颗想要离开的心。从没有一刻同现在这般,我感觉到自己与凤司铭离得这样近。
想要全王府的人一同消失么?也许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阿晴,你在想什么?”
“如果要离开,那也不能住在这里了,最好离邺城远一些。不过你倒是可以在你住的地方也种上一些这玉簪花。”
他纠正我:“是我们。”
我低头喃喃自语:“还有我么?”
“自然。”
我在凤司铭怀里沉默坐着,闭上眼,凤司铭身上若有若无的梅香显得如此不真实。假若太阳就此不再升降,满地玉簪永不败落,凤司铭,我能与你一起么?
片刻后,我从这一席美梦中醒来,我由凤司铭怀中起身,摸摸肚子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凤司铭却赖到地上不肯起身,他仰头盯着我,道:“我记着,阿晴你说有个秘密要告诉我,说完我们再去吃饭罢。”
我有秘密要告诉他?这话我只在心里想过,他怎么晓得?
我回忆片刻,想起我还在梦里讲过,难不成那晚我根本就不是在做梦?!对此我打算死不承认,于是我再次坐到地上,坐得离他远远的,对他道:“我记不起何时对你说过这话了。”
他要张嘴讲话,我赶忙打断:“你不信便算了。”我说罢,耍赖躺倒地上,打算与他干耗。
然而,阳光如此温暖,不消片刻我便睡意朦胧,恍惚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唤我,我哼了一声算是应着了。待我再次醒来时,我正坐在凤司铭怀里,他意气风发的骑着我们来时骑得那匹马。
他见我醒来,松开了环着我的胳膊,双手扯上缰绳道:“阿晴,你醒来的正好,我们要到了。”
我看了看路两旁的灌木,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将你喂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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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不见,四锦对大家甚是想念,大家有没有想念四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