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茴站起身来忙倒地走了两圈,而后一屁股坐在了马桶上,右脚尖像抽风一样不停地点着地,一脸不耐烦地等着肖琴山的出现。刚刚跟大叔说自己内急才躲到了这里,让他等太长时间若是起疑了怎么办,总不能说自己燃烧着生命拉出一条超长的翔吧?
就在她心烦意乱得快到极限的时候,肖琴山突然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哎呀!”他刚站住脚就看到坐在马桶上一脸愤怒看着他的苏茴,连忙怪叫一声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苏茴“嗖”地站起身来对着他的小腿猛地踹了一脚,恶狠狠道:“勿视个屁!你可让我好等啊,怎么这么慢!”
肖琴山瘪嘴委屈道:“要不是你着急让人家来,人家能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挂在门上嘛?!真是可怜了我那件孔雀翎大红袍了,腰身都刮开线了……”
“得得得,”苏茴手一挥,“你这个倒霉蛋,败事有余得让我都不忍心再说你了,咱们赶紧谈谈正事吧。”
随即她在肖琴山幽怨的的小眼神下,把她得知的信息简略地重复了一遍。
“玉楼?”肖琴山思前想后了半晌,突然间双目一亮,猛地拍响了手。
苏茴被他这声响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愠怒道:“我靠你吓死我了,发什么疯!”她直抚着乱蹦的小心脏。
肖琴山装酷地微微一笑,摇头晃脑地吟诵道:“闺阁酣歌不解愁,掠人金帛恣荒游——”
苏茴可不领这个情,抬手就给了他一泡,“我找你来,是教我背诗的么?!”
“干嘛这么凶残嘛,”肖琴山吃痛地捂住肩膀,道;“这是一个典故,你听我说完嘛。”
“后两句是‘醉中聊试斩瓜戏,明日犹呼尚玉楼’。”肖琴山活动活动肩关节,续道:“这黑虎说他为十国时期南汉的将军,这典故说的也正是南汉史上赫赫有名,杀弟篡位的皇帝刘晟的暴行。”
“这么说,典故里的这个‘尚玉楼’可能就是黑虎口中的女子?”苏茴惊讶道,“那女子怎么了?什么斩瓜戏?”
他摇摇头,露出惋惜之色,“刘晟酷虐贪财,沉溺酒色,尽做荒唐之举。在一次夜半醉酒后感到口渴,叫自己喜爱的伶人尚玉楼将西瓜置于头上,一刀劈下,连瓜带人劈成了两半自己却不知,只感到口中的西瓜汁液又红又咸。第二日他仍不知玉楼已死,还呼她到身边寻欢作乐……”
苏茴一阵头皮发麻,仿佛感到嘴里有腥甜的西瓜汁一般,强忍住干呕的欲望,神色难看地道:“听黑虎的语气,似乎这名叫玉楼的女子与他关系特殊,这刘晟做出如此荒淫至极的事情来,他是不是也已知情?”
“这就与他详谈了,具体的事情还得向他慢慢打听。”肖琴山面露不忍。
苏茴有些为难,“真不知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开口相问,万一害他暴走可如何是好。”
“没办法,若想帮到他,还是得必须打开他的所有心结,否则飘荡在世上的游魂是不会主动超生的。”肖琴山叹气道。
二人沉默半晌,终是开门走了出去。
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黑虎将军听见开门的声音,缓缓转头看向他二人。当他看见肖琴山的时候明显眉头一皱,隐隐黑气在他身周蔓延开来。
“无怪我感到了一丝不同常人的波动,原来不是错觉。”黑虎单眼中目光凌厉警觉。
“将军大人,你不要误会,他不是恶道,是我找来救你的人。”苏茴急忙解释道。
“哼,”黑虎冷笑一声,“原来是有仙人降临。我一介上三道最底层游魂,可劳不得您大驾。”
肖琴山早知他会心生抵触,不慌不忙地走近他身边,毫无畏色地大喇喇坐下,反唇相讥道:“还真叫你失望了,我是为了救她。”他指了指愣在原地的苏茴。
苏茴看这剑拔弩张的气势,生怕两人一发火把整栋楼都给拆了,忙圆场道:“诶呀,将军,不如我们再详细谈谈你的事情吧,唯有真正了解你的过往,我们才知该从何下手啊。”
黑虎不情愿地别过头去,不作言语。
苏茴见状,一个劲地对臭着脸的肖琴山使眼色,都快把眼球挤出来了。
那泼猴学着她平常的样子,白眼一翻,没好气地道:“小茴茴,可不是我不愿帮,是他本人不领情。”
苏茴气急败坏地跑过去给了他一脑盖,忿然道:“快把你的怪调调给我收回去,人家可是有苦的人,你以为像你一样风花雪月过那些自由自在的日子吗?”
要不是熟知她的性情,恐怕还真得被她这一腔正气的样子给骗了去。看了看她凌乱挤出的眼神,肖琴山明白她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随即渐渐放宽脸色。
“算了,是我冒犯了,于情于理我也得叫将军一声前辈,望前辈指教。”肖琴山随意地一拱手。
苏茴就知道他这人超级厚脸皮,没什么自尊不自尊的,只要跟他亲近磨磨他,他都能把脸皮撕下来给你玩。所以她便放下心来,自己坐在了黑虎的另一边,讪讪地笑道:“将军他一个小孩子你别与他计较,他就是年轻气盛嘴硬的很,其实刚刚与他谈起你的事时,他还义愤填膺地指责那个狗皇帝呢。”
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黑虎眼中冒出危险的气息,低沉着嗓音,一字一句地问道:“我什么时候说圣上的不是了?”
苏茴一惊,没想到自己无意中将话说漏了。黑虎只是说要她帮他找到尸体,谈到皇帝行阉割之风的时候只是略略说到后主而已。
“没,呃,我只是猜测一下。”苏茴支吾道。
肖琴山没有任何给她解围的意思,反倒是一直盯着黑虎身上的大黑袍,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威虎前辈,你这披风可是霸气十足啊,不知可否脱下给小生观赏一番?”他礼貌笑道。
黑虎虎躯一颤,目光频闪,眼尖的苏茴看见他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发颤。她暗骂自己没脑子,这最怪的黑袍子自己怎么没有想着去问。
“说的正是,将军大人您这战袍为什么将整个身体都包裹在里,丝毫不露呢?”苏茴小心翼翼地问道。
黑虎面上尽显悲恸之色,半晌的思想挣扎后,在二人默默的注视下,他缓缓解开了颈上的带子,黑袍间猎猎生风,落在了沙发肩上,露出了他坚实黝黑的胸膛。
一块碗口大的疮洞开在他左胸处,无比狰狞,从前透过洞口看去,竟能看到他身后的墙壁。就好似一架大型的打孔机,在他的胸口处砸出了一个偌大的空洞!
肖琴山没有理会大惊失色牙齿打颤的苏茴,而是又看了看落下的黑袍。其内里并不是如外表一般的纯色,而是写满密密麻麻的灰色咒文,在一些区域中还有诡异莫名的血色图腾。
他声音有些不稳,不可置信地道:“什么人会如此丧尽天良!这竟是,书上才有的,传说中极其凶险的上古魔咒……”
“……剖心饮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