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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莫要如此生分,想用则用便是。”钱阆抚须笑道,“随我来。”

楚笙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再客套,顺从地向前踱步。

几人慢吞吞地向山后绕去,路上尤小桃和尤小贝一左一右地护在楚笙的身旁,尤小桃的笑容尤其地灿烂。

楚笙看了看身前微微佝偻起身子的钱阆,欲言又止。

“想什么就说什么吧,以前你看见天王老子都不怕的那股子闯劲都哪去了?如今怎么连在我面前都吞吞吐吐的。”钱阆没回头,幽幽说道。

楚笙短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惋惜道:“在钱老身旁千余年耳濡目染,不敢说劣性尽除,但至少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棱角已被磨平至净。”

钱阆微微点头,道:“你的聪明和高贵是有目共睹的,但凭这几世的交情,我可深知你一路走来的不易。”

“幸得知音。”楚笙虚弱地拱了拱手,“不瞒您说,今日我所来调伤,一是快速恢复以防耳目,二是请钱老传道解惑。”

钱阆忽地慢下了脚步,微微偏过头,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楚笙。

“或许,与那个有趣的小姑娘有关?”

楚笙怔了怔,释然笑道:“瞒不过您的法眼。”

钱阆呵呵一笑,“所谓‘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普通人都尚且如此,你身为仙君,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呢?”他摇摇头,“不过是一个‘情’字罢了。”

楚笙眼眸一沉。

“恕我劝你几句,”钱阆续道,“对于‘情’之一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自私。”他顿了顿,“你我都清楚,情感上的事,你越是聪明,便是越傻。”

楚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本是和乐的气氛渐渐冰冷下来。

“古语说,追逐着鹿的猎人看不见山。这话有贬有褒,想必你懂得个中道理。”钱阆淡淡地说道,“莫要为了一己之欲而负了他人,你要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听了钱阆云里雾里的话,楚笙似是懂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

“您知道那几年我是如何度过的。”他声音低沉得很,“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我也不想抛弃我坚守千年的过去。毕竟,我给了承诺,就必须守住承诺。”

“唉……你若无心,何必给她错觉。若她事后得知原委,定会伤心欲绝。”钱阆长叹道,“孽缘呐孽缘。”

楚笙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苦笑一声,“我若无心,何必为她重伤至此。”

“罢了,罢了。”钱阆摆摆手,“事在人为,钱某无法干涉你们几个冤家的情缘。只是最后有件事,钱某是始终要说的。”

花池已经近在眼前,带有弱粉色光泽的水面微波粼粼,似有生命。地如其名,池边繁花似锦草长莺飞,景色美不胜收。

楚笙抬眼看向钱阆的背影,眼神中带着几分庄重。

“不要误会,她绝对不是‘她’。”钱阆沧桑的声音随着身影渐渐消失,两只皮毛鲜亮的火狐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一只还频频回头张望。

转眼间,偌大的花池只剩他一人。

——

“老钱,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小一点的狐狸边小跑便用人语问道。

“知道了又有何用?”钱阆笑着反问道。

“莫不是楚仙君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小狐狸继续问道。

“不要胡言乱语!”大一点的狐狸声音严厉地训斥她道,“你不知道楚仙君是什么样的人吗?!”

小狐狸撇了撇嘴,小声辩解道:“切,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啊,我就不信他能做一辈子老好人。”

大狐狸听过话后竟然一下子跳了起来,狠劲地咬了她脖颈一口,几缕柔软的毛发顿时出现在了他的牙缝里。

小狐狸哭着跳回了钱阆的背上,一边大声嚎叫一边抱怨地喃喃道:“不就是个漂亮的仙君嘛,有什么好的,你就那么喜欢他……”

钱阆将拐杖随手扔在了地上,失去拐杖支撑的他,脚步竟比平日里更加轻快。他轻轻伸臂将小贝从后背捞回了怀中,又象征性地踢了还在龇牙咧嘴的小桃一脚,好像在为她出气一般。

“你们俩兄妹生来就掐,一点都不给我省心。”原是沧桑的声音竟然年轻了起来。

没有人看见,他的身躯慢慢从佝偻变得挺拔,几步之间就如脱胎换骨般生长,身上的麻衣随着他的身体渐渐增长成傲人的高度。

一人二狐有说有笑地向山前走去,那潇洒的修长背影与灵动的宠物配上天边的夕阳点映,竟似画一般的美。

——

同样的一杯咖啡给沙发上的男人泡上,苏茴虽恭敬,却不似之前那般拘谨。苏苜那小子中午吃完之后就被电话交出去了。自己一觉睡去,又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

“威虎将军,你这咒是怎么弄到身上去的?”苏苜说她反正也闲来无事,不如将黑虎召唤出来研究研究正事。

“苏仙——”

“得,您别叫我什么仙君不仙君的,我就是有点能耐的普通人,再说了仙君这封号,不是谁都能当上的。”苏茴连忙摆手拒绝。

“好,苏姑娘。”黑虎点点头随手拿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下了几口,“其实此事在下早先已大略提起过,本不想讲太详细,但既然你发问,在下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苏茴侧过身去,直作聆听状。

“当年在下痛失左眼之后,又不幸得知玉楼惨死,一度想……”他踟蹰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想起兵造反。崇彻日夜照顾在下,苦口婆心地劝说在下放弃复仇,但在下并未听劝,一意孤行地找到奚洞蛮兵合谋,意欲推翻南汉王朝。可就在不久后,刘晟提拔了崇彻,视其如臂膀,在下突然发觉自己做了天大的一件错事,便拒绝了奚洞蛮兵首领的示好,重归朝廷。自此,便埋下了祸根。”

“虽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始终是你出尔反尔,那蛮兵首领恐怕与你是结下梁子了。”苏茴撇撇嘴道。

黑虎没有否认,续道:“就在乾和十年,原楚国旧将王逵等人叛乱,一举驱逐了边镐的南唐军队而攻占长沙,并乘胜向南发展,率军与奚洞蛮兵会合。因之前的芥蒂,蛮兵首领并未反对加入,与他带领五万大军一同攻向郴州。”

“刘晟得知消息后,立刻再命崇彻救援。崇彻纵兵出击,在蠔石大败王逵,伏尸八十里,杀敌万余人。自此彻底地打出了名声。”

“现在看来,倒是个很不错的结果啊,怎么就突变成祸了呢?而且,将军你之前好像说过,你是为崇彻扛的咒吧。”苏茴不解地问道。

黑虎苦笑一声,“结果?何谓结果?人生在世,不到魂飞魄散的一刻永远都谈不上有结果。”他伸出苍老的手在空洞的胸口出抚了一抚,“崇彻虽大获全胜,但实是杀了不少兵士,几万人中偏偏有一人的生死伙伴逃了出来,千里迢迢赶到大理边境,找到了一位旧人。他那位故人,曾经在年轻之时受恩与他,长年浸淫于奇术异法中,颇有本领,虽未害过人,但因恩人的苦苦哀求,便咬咬牙决定帮了他这个忙。”

“原来变数是由此而起。”苏茴点点头,稍加猜测道。

“那个小兵装作归降之俘,日日勤奋清扫大营,以便偷偷收集到崇彻的毛发与指甲。待得手之后,那位大理术士借由崇彻身上之煞气,以那二物做引,将毒咒下于崇彻之身。”

“崇彻突生恶疾,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在下实是心酸不已,却不知他那一身恶疾从何而来。许是天意弄人,那小兵正欲逃营而去时,好巧不巧被在下逮了个正着。一番质问后,他竟举刀便刺。可老夫虽然瞎了一只眼,身手也并未减弱几分,三下五除二便将他绑进营中一番拷问。”

“得知崇彻中了南疆巫术之后,在下派人四处盘查,半月后终于在南唐境内找到了那位术士。本以为恐吓他几句,再以恩人的性命相抵,便能找到解救崇彻的法子,可没想到,那术士一番痛哭流涕后说那禁咒无法可解。”

“他说,三月之后,崇彻必定丢心而亡。”黑虎的眼睛渐渐潮湿起来,“唯一能让他留住性命的办法,便是将他所中的巫术转到另一人身上。”

“当时在下就想,若没有在下当初的固执,崇彻便不会年纪轻轻遭此厄运。况且在下失眼失情,早已淡漠于世上,为了他的大好未来便下决心替他承担痛苦。”他短叹了口气,“于是在下趁崇彻昏睡之时,让那术士施法将他身上的禁咒转到了自己体内,想要放下一切去见我日日思念的玉楼。”

“可没想到,一切才是开始。”一丝淡淡的忧郁在眼前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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